魚的性格種種

　　　　　　　　　　　　（隨筆）

　　咱養的熱帶魚中有一種叫Ｏｐａｌｉｎｅ（乳色的）　Ｇｏｕｒａｍｉ。Ｇｏｕｒａｍｉ是一類攻擊性很強的小魚。它們有兩、三英寸長，腹部長出兩個長長的須，不知道為什麽聯想到龍，那就叫它們龍魚吧。這些家夥像一群強盜，吃了東西就開始變顏色，身上顯出豎道黑色條紋，鱗片閃閃發光。這時它們就忙著咬架了，常常是相互凶猛攻擊，滿魚缸亂竄。

　　開始我認為是喂得太少，吃飽就不爭鬥了。可喂得越多，龍魚們就相互咬得越凶，顏色都快變成了李逵。啊，明白了，一幫帝國主義者。吃的東西越多，會讓龍魚們越強健，越有精神頭兒咬架，其目的當然是爭奪食物。你在水中投放的魚食越多，它們就更堅信“資源豐富”，要永久地霸占，於是便你死我活。

　　一天發生了悲劇。一條最凶猛的龍魚－－它是“超級大國”－－在追擊一條稍小的龍魚時一頭撞在魚缸壁上，發出“咚”的一聲。這下它處於半昏迷狀態，遊動起來顯得跌跌撞撞，嘴裏和肛門裏都流出了一些液體。忽然間，平日怕它的龍魚們都圍攏過來，開始凶狠、冷酷地圍攻“超級大國”，毫不留情，把它的鰭和尾巴一塊塊撕咬下來。刹那間“超級大國”土崩瓦解了。“不好！”我失聲叫道，趕緊找個瓶子把它撈出來。太晚了，它已經死了！可憐，不可一世的它竟一朝覆滅！這位恐怕真的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崩潰。一個失誤喪失了自身的實力，緊跟著一直居劣勢的對手們乘機把它消滅、分享之。為什麽表麵臣服的家夥們會如此迅速地知道“超級大國”不行了呢？嗨，居心叵測嘛。

　　在龍魚到來之前，魚缸裏的主人是一群叫做小斑馬的魚。這種一英寸長，身上帶銀色橫條紋的小魚遊速飛快，像龍魚一樣互相追逐，但咬的方式和龍魚不太一樣，僅僅是咬對手的尾巴，不想一下製對方於死敵。它們好像並不是為了食物而爭鬥，僅僅出於沒什麽利益可言的爭強好勝的心理，說它們是一幫“地區小霸”太抬舉了，是一些“黑社會團夥”比較貼切，一幫“胡同串子”一樣的流氓，成天在街頭打群架。時常會有一條斑馬被咬傷了，或撞到魚缸壁上受傷。那條受傷的小流氓就在角落裏躲幾天，身體恢複了又出來鬧。它們對紅箭魚這類老實的草民是百般的欺負。看著一條條比斑馬大得多的紅箭魚遍體鱗傷，尾巴和鰭一點點被咬掉，根本不反抗，最終被折磨致死，不禁感歎。嗯，魚的世界赤裸裸地表現弱著弱肉強食，沒有“正義”的標榜。

　　當龍魚進入這個魚缸後，斑馬們馬上有了防範心理，它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團結”起來，在水中圍成小小一團，隻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轉圈遊。而龍魚們呢，好像並沒有要吃掉斑馬的意思，看也不看它們。其實龍魚的遊速和靈活性遠不及斑馬，想吃也追不上。漸漸的，斑馬們鬆懈下來，又像以往那樣肆無忌憚地相互追咬了。這下，斑馬的危機便產生了。當一條斑馬因爭鬥受傷後，龍魚們立刻就圍上來發動致命的攻擊，無論這條倒黴的斑馬逃到什麽地方，幾下就把它咬死，很快把它吃得隻剩一個頭和一條脊椎骨。這情景和非洲草原上凶猛的肉食動物捕食異曲同工。凶悍的肉食者總在尋找機會，仔細觀察周圍的被捕捉者的破綻，一旦機會來臨便立即行動。就這樣，我的“斑馬群”竟漸漸被吃掉了一半。嗚呼，斑馬們還是像以往那樣相互咬架。這應該是地球上所有動物的悲哀。

　　咱的另一個更巨大的魚缸裏有一群半尺多長的紅草魚。魚缸裏泡著個能盛五加侖水的大塑料罐，裏麵是一群一、兩寸長的錦鯉。這樣分開的目的當然是怕大魚吃了小魚。可一天早上我發現一條小錦鯉跳到了大魚缸裏。天，趕緊把它撈出來！忽然發現紅草魚們僅僅是在魂飛魄散的小錦鯉後浩浩蕩蕩地遊行，威武雄壯、極其壯觀。還高呼口號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全世界人民團結起來。”它們其實能吃掉小錦鯉－－這個“階級敵人”。可吃了它幹嗎？“正義”不是消滅對方才能體現的，“要團結９５％的絕大多數嘛”。同時，那會費很大的勁，而且每天都有吃的嘛，盡管吃得不好，“溫飽、小康”總是有的。溫文爾雅的“東方民族”大紅草魚們呀，你們讓我有了很沮喪的聯想。

　　這天我扔進大魚缸幾個田螺，心想：田螺可以和紅草魚們和平共處。可馬上看見一條草魚衝過來，毫不留情咬起一個田螺。怎麽，它還能把田螺吃了？啊！田螺在魚嘴上轉，“抽”的一聲，田螺肉被吸出來一部份吃掉了！草魚還吃田螺？沒研究過。當然，田螺毫無反抗能力，絕對不會傷害到草魚。可剛才你還說草魚“溫飽、小康”就滿足了，怎麽它們還要吃田螺？嗨，田螺極其容易被捉到嘛。可它有很堅硬的殼呀！這怕什麽，對付毫無反抗能力的田螺，草魚是什麽辦法都想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