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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處逢生

(2008-10-22 00:54:46) 下一個

               (隨筆)

  對不起,我這兒聳人聽聞了,不過是想起小時候的事,但“絕處逢生”的感覺可是真實的。先聲明一下,不是我絕處逢生,是孩子們的寵物。我小時候從沒這種感覺,雖然幹的那些個淘氣事現在想想都後怕。

  那時我們住四合院,很多人家都養雞。男孩子們常引逗著公雞們鬥架。其中有一戶人家養的公雞是“常勝將軍”。這是隻很不起眼的小白公雞,不但個子小,樣子也一般,但它有一股出奇的堅韌、凶狠。遇到比它大得多的對手時,常常飛起來狠啄對方的頭和冠子。有時小白公雞也被對方啄得鮮血直流,這時它就大怒,瘋了一樣凶猛地發動反擊。這隻公雞就是我和院子裏男孩子們的寵物。

  有一天它要被殺了!養公雞有什麽用?不能下蛋。可這是我們的“英雄”呀。但哪個孩子能出來阻止呢?畢竟是大人決定的事。早上的時候,我看見我們的小白公雞從窩裏被抓出來,它拚命地掙紮,煽動著翅膀,大聲地叫著,象是向男孩子們求援。可我們隻能不遠不近地站著,默默地看,心裏都很遺憾。“你們誰幫我抓著雞?”殺雞者--一個中年知識分子朝我們喊著,他從來沒殺過雞。然而孩子們僅僅是看著。他隻好自己動手了。用腳踩著雞的雙腳,一隻手使勁攥著雞翅膀和雞頭。我們看見小白公雞胸脯急速地起伏著。它就要死了,因為另一隻手拿著刮胡子刀片在雞脖子上蹭了一下。

  “怎麽不見血呀?”“屠夫”等了好一會兒,隻有幾滴血滴到預備好的小碗裏。再蹭一刀吧,攥雞的手都疼了。哎呀,不好,剛才那一刀蹭到自己手上了,手指劃個口子,滴到碗裏的血是“屠夫”的。殺雞者氣急敗壞,站起來把雞使勁往牆上摔。小白公雞翅膀一張,落到地上逃之夭夭了。

  嘎小子們立刻“啊-哈哈哈”地笑著,“幫助”殺雞者抓雞。那隻小白公雞被孩子們有意無意地轟到了房頂上不見了。我今天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勝利大逃亡”。

  我們這幫半大小子們還養過鴿子。當時鴿子跟我們的命似的,就迷到這種程度。一天傍晚,我們新養的一隻鴿子落在鍋爐房的大煙囪上不肯飛下來回窩。這下我們可著了急。眼看天黑了,我立刻拿個扣鴿子的網順著煙囪爬了上去,想把鴿子扣進網裏。你道那煙囪有多高?35米,比十層樓都高。瞎說吧?我們這個大院二、三十戶人家冬天的暖氣都靠這個鍋爐房供暖,你想想鍋爐房裏那兩個大鍋爐得多大,得燒多少煤。鍋爐房的那個大煙囪是圓柱形,紅磚砌的,很堅固;在避雷針導線的地方有小鐵梯子,可以爬到煙囪頂上。不過你要爬的話得需要點勇氣,那“梯子”就是砌在煙囪裏的、凸出來的鐵條,間距三十厘米左右。我想都沒想就爬了上去,一口氣爬到頂上,猛地揮臂,將網扣了上去。壞啦!鴿子沒有扣進網裏,而是被扣到煙囪裏去了。

  從大煙囪上下來後,我們幾個養鴿子的主兒垂頭喪氣,認為鴿子肯定是沒救了。忽然其中一個小子說,大煙囪的最下邊地基處,靠近地麵好像有個通道,但那地方用磚頭砌上了。我們趕緊過去一看,果然。現在想想,那通道大概是掏煙灰用的。當時我們什麽都沒想,立刻找來工具,硬是砌住通道的磚頭都給橇了出來。

  一打開通道,就發現了我們的鴿子,正在煙灰裏亂撲騰哪!我不顧一切地爬了進去,一把把鴿子抓住。再鑽出洞,哥兒幾個都愣了。我整個成了個“黑人”,渾身都是煙灰,鴿子也成黑的了。可我當時高興極了。我們的鴿子絕處逢生!哎,小的時候在家裏父親總是揍我,哥哥、妹妹都沒挨過打。看來我是有點兒淘氣。

  曾幾何時,我們家後院每年種花、種菜的地裏長出個小小的葡萄秧子。現在知道那不過時吃葡萄吐出來的籽發了芽。其實葡萄得壓枝繁殖或嫁接,以保持原有的特性;用種子種葡萄隻能使品種退化。

  這個葡萄秧子寄托了我太多的希望。想像著坐在葡萄藤下乘涼,看著成串、成串的葡萄掛下來,我就不由自主地樂。頭年這棵葡萄小,秋天時我細心地把葡萄藤盤好埋在土裏。第二年春天,我把葡萄藤挖出來,還搭個小小的葡萄架。家裏人以為是誰給的沒過問。這年葡萄藤上結了兩小串葡萄。但個子小,皮厚,也不甜。

  我認為再過一年,葡萄肯定會豐收,因為葡萄藤長得很大了嘛。可事與願違,第三年我施肥很多,大量澆水,那長得很大的葡萄藤隻結了三串葡萄,還是很小、很酸、皮厚。第四年開春,全家不顧我的堅決反對要把這沒用的葡萄藤鏟除。我“視死如歸”,護衛著我的葡萄,大聲抗議。正在這當口,鄰居費叔叔調解,他是搞植物栽培的,知道我的葡萄是“自己長出來的”以後一笑。“明天我到植物園給你弄點好品種的葡萄枝子,回來就給你嫁接上。”

  你一定會問,我那棵嫁接了好品種的葡萄是否結了很多果實?可惜,我們家在第二年的“文革”中被“掃地出門”了(因為“出身”不好),不過我相信那棵葡萄定會果實累累。

  “文革”剛開始那兩年我們半大小子們興養魚。我沒有魚缸,隻有羨慕地看別的小夥伴養的魚。一天,我的朋友給了我兩條小金魚。我真是興奮,抱著那個裝金魚的小玻璃罐子飛跑回家。放下金魚又想到哪兒去找個更大的玻璃罐子養魚。兩條小金魚樣子多可愛呀!晃動著大尾巴的樣子很是神氣活現。說不定長大會長出大大的鼓眼泡,顏色變得紅紅的(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那兩條小金魚很普通)。

  可當我找到更大的玻璃罐回家時,發現我的金魚沒了!門外地上有些碎玻璃,那是我裝金魚的小玻璃罐的“殘骸”。我目瞪口呆地蹲在地上,心裏明白,這一定是我那個比我大五歲的哥哥的“革命行為”。他肯定是把我的魚連同玻璃罐子都扔出門外,他向來反對我當“逍遙派”,不到學校參加“文化大革命”。可小金魚怎麽“死不見屍”呢?

  這時,鄰居的老太太向我招手。見我就是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挪動著小腳過來,把我拉進她的家。馬上我發現,那兩條小金魚在她家的臉盆裏正歡快地遊呢。她說,聽見“嘩啦”一聲,出門看見摔碎的玻璃罐子,兩條小金魚在地上跳,她立刻把魚撿了回來,馬上放進水盆裏。我當時激動地都哭起來。隨後,那兩條小金魚放進我找來的大玻璃罐裏,就養在老太太家。我是個不愛哭的壞小子,那天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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