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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公司停車場緊靠著大倉庫,高牆下都是沙礫和小石頭。知道嗎?那兒搬來了我們的新鄰居--一對北美野鵝。格外多雪的嚴冬讓春天姍姍來遲,天氣逐漸暖和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底。這天前來幹活的人們在停車場裏發現了一對野鵝。它們渾身都是褐色的羽毛,嘴巴和腳蹼都是淺黑色的,但透著水靈。公的長長的脖子上的短毛閃閃發光,母的緊跟在後麵不斷地點頭,還真含情脈脈。它們雄赳赳,對著匆匆從眼前經過的職工們挺胸昂首,響亮地鳴叫,目光炯炯,甚至張著翅膀做進攻狀,衝過來威嚇,張開的嘴裏發出“斯斯”的聲音,有些怕人。小姐們嚇得“吱吱哇哇”地逃了門。
“它們要幹什麽呀?!嚇死我啦!”
“好像前兩個星期它們就來了。這兩天特別凶。”
“可能是掉隊的大雁吧?它們應該到加拿大那邊去,是路過這兒的。”
“哎呀,它們吃什麽呀?”
同事們議論紛紛。但我知道怎麽回事,肯定是這對野鵝在此地做窩了。來到新澤西州這些年,這種事情見到好幾次。太座幹活的公司那兒幾年來一直發生同樣的事情;一對野鵝一到春天就在停車場邊上搭窩下蛋,一個多月後,孵出毛茸茸的小鵝揚長而去。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這些野鵝到這種人來車往、很是熱鬧的地方做窩?不清楚。我想大概會是遺傳的因素吧?這些野鵝做窩的地方原來並不是停車場、倉庫等等,會是湖泊、小河、草地和樹林。野鵝祖祖輩輩都是在這裏做窩的,一代接著一代。現在野鵝做窩的地方改變了,但它們還是要來。就跟鵝天生搭窩孵蛋一樣。很神奇嗎?我想像著一隻長大成熟的公鵝終於追求上了一隻母鵝,這時候那神奇的遺傳因素起了作用,冥冥中被神秘的暗示指引到大倉庫的高牆下繁衍後代。或許它們的後代又會將這一過程重演……
我在中午休息時好奇地到停車場邊的大倉庫外牆下轉遊。兩隻鵝正在一排排的汽車邊休息,看到我來頓時緊張起來,“呱呱”鳴叫著,伸著脖子逼近我。看到了!緊靠高牆下一個地勢相對高一點的地方有堆乾草。可這哪像個窩呀?趕緊!到停車場對麵的小樹叢中抱來許多幹樹葉子,撒到那一小堆乾草上,希望這對野鵝能把它們的窩弄得好些。
第二天早上上班時我又抱過去一堆幹樹葉,臥在窩裏的母鵝被迫起開。哈!窩裏有三個鵝蛋。其中一枚很乾淨,肯定是剛下的。這麽說,頭天一小堆乾草的下麵就已經有兩個蛋了。這說明鵝出去找吃的東西時,很精心地把自己的蛋隱藏在乾草下。我激動地喊叫讓母鵝忍無可忍,它忽然飛了起來!趕緊跑,我沒有拿走蛋的意思。可母鵝不依不饒,飛過來用嘴無情地啄我的後背,讓倒黴的我體會著自作自受。
鵝下蛋的消息不徑而走。同事們中午休息時紛紛跑去表示他們關切。一盆水放在窩邊,很多麵包慷慨地撒在邊上。大家同時想到一個人,肥廖,這個肥頭大耳的家夥今天不知為什麽到現在還沒來。他來了會怎麽樣?會把三個野鵝蛋毫不猶豫地撿走,拿回家醃了吃。
美國吃的東西有的是,便宜,肥廖會把這三個野鵝蛋當成寶貝?你不知道,他喜歡幹過這種事。前幾年他曾在公園裏看到一個野鵝窩裏有四個蛋,立刻毫不猶豫地撿了起來。邊上一位大胖子美國婦女極力阻止,他根本不聽,還拔腿就跑。肥廖在前麵落荒而逃,後麵大胖婦人氣喘籲籲地追,再後麵是兩隻野鵝對天哭泣。
肥廖逃脫了。開著車回了家,把蛋醃了兩個月後吃了。他說“蛋黃裏都是油”時,肥臉上是美不勝收的表情,讓你看了不知該哭還是該怒,或者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氣。可肥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這件事,好像是中了樂透獎,或者什麽“豔遇”。
怎樣阻止肥廖去撿野鵝蛋?“我們應該勸勸肥廖。讓他知道撿野鵝蛋是件很無聊的、精神境界很低的事。”一位老者說道。但肥廖要是根本不以為然呢?
一位女士氣勢洶洶,“那就警告他,如果撿走野鵝蛋就上法庭告他!”可你願意為這種事情上把肥廖告上法庭?
“我們到中國超市買些醃鴨蛋給肥廖。告訴他,如果他去撿野鵝蛋,我們就繼續給他買醃鴨蛋。”一位小姐嬌滴滴地說。什麽,我們去低聲下氣地去求肥廖?
“嗨,新澤西州的野鵝過剩。肥廖撿蛋的話是在幫助野鵝計劃生育。”一個嘎小子起哄。他立刻被大家痛斥。
“把野鵝的窩挪走!”一個小夥子大喊。挪哪兒去?再說這對野鵝也不肯呀。
一時大家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保護我們的新鄰居。咱一笑,自嘲道:“何必杞人憂天。肥廖這樣的人能有幾個?”
忽然門一開,肥廖走了進來。大家立刻鴉雀無聲。“(我)都聽到了。”肥廖歎了口氣。“這麽多人盯著,咱還敢幹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哎喲,還真是人言可畏嘛。不,人非木石,為什麽非把我們的肥廖先生想像得那麽低級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