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499)
2010 (13)
2014 (101)
2015 (79)
2022 (1)
2023 (1)
(隨筆)
來美國十餘年沒去過首都華盛頓DC。我確實是一個就喜歡田園風光,討厭都市喧鬧的人,但這不是不去參觀DC的主要原因。我嘛…就是“懶得去”,雖然已經移民美國,畢竟不是“老美”心態。潛意識裏總是“那是人家的首都”。有了這種感覺,就是住得離DC200英裏也不肯驅車走一趟,直到妻子、女兒再三要求,這才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的早晨前往“報到”。其實我也並非完全“懶得去”,參觀一下越戰紀念碑也算個心願。
越戰紀念碑建於美國的1980年代,人們常常管它叫“哭牆”。越戰老兵憑吊戰友,親屬悼念陣亡的親人,紀念碑下永遠有說不完的傷感故事,年複一年。這碑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遠遠見到越戰紀念碑時,因為距離遠,竟以為碑麵是色調暗淡的湖水。走近觀全景,不禁折服其設計的構思,當年耶魯大學二十歲的華裔女孩兒,MAYA LIN的確為美國獻上了傑作。這一設計是這樣普通,卻又極具藝術效果。
光亮的深灰色大理石碑麵上刻著58196名越戰陣亡美軍官兵的名字,這是人人皆知的。但不知你注意了沒有,這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名字是按死者陣亡時間順序排列的。在長長的碑的中間刻著1959和1975兩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表示戰爭延續的年代。十七個年頭!這五萬八千多個名字給人極其強烈的視覺效果,心靈受到震撼。其實這一構思並非MAYA LIN獨創。中國南京中山陵附近有個靈穀寺,當年是為紀念北伐戰爭陣亡將士建造的。靈穀寺前有個無梁殿,裏麵許多粗大的石柱和四周牆壁上刻滿陣亡將士的名字,有將近十萬!那年我第一次看到這些名字,手撫摸著,思緒萬千,那顆中國心在激動。如今見到這整整一牆的名字,我能體會一個富有民族感情的美國人的心情。
照我的理解,越戰紀念碑是“挖”出來的。在林肯紀念堂正麵的左邊是紀念碑的位置。那裏原本是片平平的的草地,建碑時是把草地挖下去,挖出直上直下的那麵鋪上刻名字的碑麵,剩下三個方向都是緩緩的漫坡。碑麵正對著的方向重新鋪上草地,東、西兩個方向當然修成碑前的走道。因為是緩坡,沒有台階,無論你從東邊走,還是從西邊走,都是慢慢地延著碑麵走到坡下麵,然後在走上來。也就是說,當你走下緩坡時,碑麵開始的部份非常之“矮”,隨著往緩坡下走,碑麵漸漸“高”起來,當你走到最下麵,碑麵“高”有大約三米左右。順著碑麵再往緩坡上走,碑麵又漸漸“矮”下去,走到最上邊,碑麵就沒有了。
碑麵不是一道筆直的平麵,而是兩個,在接近碑的中間部份,兩個平麵連接起來形成很大的鈍角。你也可以把碑麵看成兩個連接在一起的銳角直角三角形。站在深灰色調的碑下,你隱隱地有被“哭牆”環抱的感覺。這樣就更增加了悲情的氣氛。獨具匠心。
我之所以這樣羅哩羅嗦地說越戰紀念碑的形狀,是希望你有個概念:這“哭牆”是個“地下建築”,平平的草地被鏟下去修建的。嗯,為什麽不可以把這“哭牆”理解成心靈的傷痕呢?心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傷口可以愈合,不再湧出鮮血,但傷痕,那永久的傷痕不會消失,不會平複。看看那五萬八千多個名字吧。
春光明媚,陽光燦爛。長長的“哭牆”下放著很多鮮花、相片、小小美國國旗、各種各樣的紀念品等等,甚至還有玩具熊。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的老軍人坐在輪椅上,由親屬推到碑前,在人們攙扶下,他跪在熟悉的名字邊上,用手輕輕地一遍遍撫摸;一個年輕姑娘欠起腳,用筆和紙在拓一個名字,她皺著眉毛,神情極其專注;一個小夥子蹲在地上,指著一個名字激動地向邊上的人訴說著什麽;一個老婦人久久地摸著牆上的名字,閉著的眼睛裏流著眼淚……
多少年,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