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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碧玉張素梅

(2008-07-25 01:38:59) 下一個

 

             

  年輕時她很漂亮,現在將近四十,有點發福,但她個子高、身材好,皮膚很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有點過貶。張素梅知道這些,隱隱的自得。她娘家是泰國華僑,十幾年前,張素梅嫁給一個正在美國上學的泰國華僑留學生,當然,結婚前他們不怎麽認識。也就是說,她丈夫回泰國相親,挑中了張素梅。這類似當今大陸留學生回國挑老婆。她丈夫確實疙瘩溜丘,甚至比張素梅還矮,很黑,歲數越大就越有點往“水滸”中的武大郎方麵發展。她呢?有些象扈三娘,漂亮、手腳麻利。那她丈夫該是被她在戰場上一網活捉的王矮虎呀?王矮虎其貌不揚也是梁山好漢,怎麽也比武大郎強。不過我們張素梅也決不是潘金蓮。瞎說什麽呢,離題太遠。

  在美國沒人叫張素梅的中文名字,在泰國,除了華人,也沒人叫。她有一個極長的泰國名字,為的是在泰國叫著方便,那發音古怪,寫出來也莫名其妙,美國人是沒耐心學著念的。入鄉隨俗,人們便根據她中文名字的諧音叫她蘇姍。在她幹活的工廠裏有泰國人、老撾人和大陸來的中國人。她同來自泰國、老撾(老、泰兩國語言非常接近)的人們自然用泰語交談。她在泰國上過中文學校,讀、寫、聽、說都相當不錯,所以又能和中國人聊得火熱。來美國這麽多年,她的英文口語也練得相當不錯,同工廠裏的美國人也是說說笑笑。她本來就聰明嘛。

  蘇姍幹下午四點到夜裏十二點的班,她丈夫在另一個工廠裏打工,從早上八點幹到下午四點。這樣他們可以輪著看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九歲。在美國,十三歲之前的孩子單獨在家裏算家長犯法。蘇姍早上送大女兒上學,在家裏看著小女兒。下午三點半她得去工廠幹活打工去了,丈夫下班回來得四點半。“在家裏乖乖呆著,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如果有電話打來不要接(怕打電話的人問出家中沒有大人),別跑到外邊玩去。”每天蘇姍都很不放心地叮囑,並對剛剛放學回來的大女兒說:“讓著妹妹,不許打架,兩個人都去看電視。”一個鍾頭後,丈夫匆匆趕回,到時候就做飯、吃飯,弄孩子睡覺,然後繼續看電視。很晚了,自己從沙發上懶懶的起來,關了那從早上就打開的電視去睡。夜裏十二點多,蘇姍回來時,家裏一片鼾聲,她默默地洗涮一番也去睡。日複一日。

  三點半到四點半這段時間兩個孩子呆在家裏不也是犯法嗎?那有什麽辦法,雇個人來看孩子,或把孩子送到誰家去看?這不要花錢嘛,好在也就一個小時。在美國也是“民不舉,官不揪”,但願鄰居們都不是什麽好事者。……慢著,剛才不是說,蘇姍的丈夫原來是在美國上學的嘛,聽這口氣,好像他也就是個普通工人,不是什麽白領階層。

  這個…蘇姍在和工友們麵前說到丈夫時都是這樣講的。說丈夫原來在美國讀大學,原準備大學畢業進醫學院,可生了場大病,後來身體一直不太好,也隻有打工了。身體不好還打工?人們不能不懷疑。

  對此人們估計出三種可能。一是張素梅上當受騙。據說她丈夫是移民來的美國,當年他哥哥是美國公民。那他很有可能根本沒有能力上大學,但對張素梅謊稱自己是大學生。等這位小家碧玉到了美國知道真相,已經生米做成熟飯。但對外怎麽說呢?那隻好繼續說謊話。二是張素梅結婚時就知道丈夫的原原本本,現在這麽講是出於虛榮心。再就是張素梅說的是實情。咳,不管怎麽說,清b在我們的蘇姍和丈夫在美國靠打工生活,屬於美國的下層。

  年複一年的一天天過,蘇姍心如古井。直到有人叫她阿蘇。誰呀?大陸來的大劉,到工廠幹活才半年多,不過他到美國有快四年了。大劉比張素梅小三、四歲,近一米八的大個子,濃眉大眼,相貌堂堂。他一定是來讀博士、碩士的。不象,不然怎麽一問:“是學生嗎?”他就不置可否地笑笑,再說能讀書的小子們的相貌都慘,象退化土豆,象大劉這種英俊的主兒盡是吃貨。在工廠裏有來打工的大陸留學生,很快把大劉的底給漏了。他是和美國人結婚來的美國,過去是個南方某省的足球運動員。這可真有點兒神。長話短說吧,有個美國女青年到中國大陸去教英文,看中了這位足球運動員,然後就結婚把小夥子帶回了美國。

  “大劉的太太老得真跟老太太差不多,可以當他媽。”見過大劉的那位美國妻子的人都這麽異口同聲。是的,大劉的妻子確實比大劉大幾歲,長得不好看。那大劉還和她結婚?明知故問嘛,誰不想到美國來。當然,大劉的妻子不是這麽解釋的,她說他們是在中國的天主教教堂認識的。大劉和她都是虔誠的教徒,信仰是他們結合的基礎。在中國結婚後,大劉隨美國妻子到了美國。她妻子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又回到大學讀教育學碩士。在這期間,他們的兒子也出世了。大劉白天在家看孩子,等妻子放了學就去一家中國餐館送外賣(顧客在家裏向餐館訂飯,專門送飯的人叫“送外賣”的),一晃幾年,直到妻子拿到學位。可妻子有了碩士學位還是找不到工作。於是這位怒氣衝衝的美國婦女隻好白天再修幾門課,晚上她到這家工廠打工。大劉當全職“家庭婦男”看孩子。

  為什麽不讓大劉來工廠打工?對呀,真不知道大劉的妻子怎麽想的。不過她剛幹了幾天就不幹了。太累,受不了那車間裏的噪音、各種燒糊的塑料味和熱。可他們需要養家糊口的錢呀!還是應該大劉去掙,還象過去一樣去送外賣。不行,大劉的妻子在一家夜校找到份Volunteet(誌願工作者,不計報酬)的工作,她可以帶孩子去幹幾小時,這有助於她找工作。這麽說來,她晚上要用車。可他們隻有一輛呀。所以大劉就去工廠幹夜班,妻子負責接送。

  蘇姍和大劉在一個車間,他們相識了。大劉見人們叫她蘇姍便開口叫阿蘇。蘇姍微微一愣,也順嘴答應。再以後阿蘇便主動提出接送大劉上下班,也確實順路。大劉的太太正樂得。在大劉要給阿蘇一些錢作為搭車費時,兩個人你推我讓了好一陣。大劉一把抓住阿蘇的手,“你得拿著!”阿蘇被那大手攥的有異樣的感覺,臉一紅。大劉的臉也“騰”地紅了。謔“握著情人的手,酸甜苦辣,什麽滋味都有。”別拿中國老百姓諷刺社會的順口溜開他們倆的玩笑,怎麽扯到情人上去了。

  他們漸漸熟起來,總有那麽多的話聊。那天大劉陰沉著臉,告訴阿蘇說他父親忽然中風了,可他現在怎麽回去?錢太緊。阿蘇也講起了過世的父親,那年她剛來,家中老父親就得了肺癌,挺了一年去世了。阿蘇從父親得病直到去世都沒回去看看,當然也是缺錢。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說得很平靜。不過今天能麵對著個人說說這事心裏也鬆快、鬆快。

  阿蘇最大的嗜好是做衣服,家裏人穿的衣服很多都是她做的。大劉很注意她剪裁合身的穿著,並說自己也會裁縫,他兒子、太太的衣服很多都是自己做的。他父親就是幹了一輩子裁縫。這下他倆就更有的聊了,互相說著做衣服的經驗。

  趕巧,阿蘇家附近有一家韓國人開的裁縫店要出售。阿蘇一下動了心,忙和大劉商量。他當然勸阿蘇把韓國人的裁縫店接過來。“做衣服、改衣服倒沒什麽,我怕亂七八糟的別的事,光房租就得一個月一千。另外還得上稅呢。”阿蘇有點緊張。“你肯定行。你能幹,隻要想幹就行。”大劉說。“有機會我都想去試試。”“真的?”“可我沒錢。再說我們家裏那位也很難伺候。”阿蘇沉默了會兒。“我們家裏那位…哎,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不和他(丈夫)過了。我來美國之前有多少小夥子追我,結果卻挑上了他。其實也是我們家裏做主……”聽了阿蘇這話大劉不太自然,他也想說在家裏成天被妻子訓斥,自己也隻有陪笑臉,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是扯到那兒去了?阿蘇和大劉的心都怦怦直跳。接下來又是沉默。這情節要是寫在小說中,定是場太平常的愛情戲的開始,妙筆生花的作家還得好好潤色。

  過了幾天,阿蘇帶著兩個女兒回泰國看了看,呆了三個星期。這是到美國十幾年後第一次回國探親。她打算這次休假後就辭職把那韓國人的小裁縫店買下來。價錢都講好了,一共才兩萬美元,一次付清。那時小店裏的一切就是她的了。房租每月一千美元,可一個月的平均收入是四、五千。扣掉房租水電等雜七雜八,還能剩三千多,一年下來就四萬。比工廠打工好多了。大劉願意來幹嗎?阿蘇呆呆地想:他的裁縫手藝不比自己差。如果來肯定有活幹,鎮子上需要做衣服、改衣服的人有得是。兩個人都實誠,肯幹、能幹,這小買賣肯定紅火。這以後……

  然而等她從泰國回來到工廠打工時大劉已辭職而去。他妻子忽然在別的州找到了工作,急著去上班,匆匆忙忙搬了家。具體搬到什麽地方?他有沒有說什麽?哎,怎麽好意思問呀。當然,專寫愛情小說的作家根據這個素材會大大地發揮:大劉在另一州打電話,或寫信來,他倆藕斷絲連弄得兩個家庭的男女主人都是同床異夢,越寫就越情意綿綿,最後是私奔,尋死覓活、不可開交等等。

  那天晚上她顯得很沉默。以後再沒人叫她阿蘇了。阿蘇又成為蘇姍,還是心如古井的那個蘇姍。小家碧玉張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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