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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風媽媽的愛

(2014-04-30 21:20:10) 下一個

本文起頭是在2013年的2月底。寫寫停停,不是在潤色不是在構思。本來的我就就是個“打醬油的”,因此嗎,這裏發生的什麽愛恨情仇也懶得去想。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確確實實地觸動了我的心靈,讓我割舍不下。原因在於,故事的人物是現實的,實實在在地還活著,我也時不時地去好奇打聽一下。 

 

前幾天阿風和我說,她真希望Peter 快點死了好,因為阿風看到媽媽那麽的受苦受累,真是於心不忍。Peter 的女兒也希望她爸爸Peter早點死了好,因為Peter 的所有房產股票證券現金,在Peter進入老人院時就轉到她的名下了。 Peter的女兒50歲左右,那是絕對的光鮮靚麗,看起來是那麽的端莊優雅大方和藹可親,夫婿兩人都有較高的職位,每人開輛寶馬車。自2014Peter 的女兒已不再給她爸爸用藥了,藥費好像每月 2000多。Peter 的腳趾手指都爛了,都割掉了,隻能做輪椅,自己也不能洗澡上廁所。

 

Peter 的女兒從不來老人院看望Peter。就在上個月,阿風給Peter 的女兒打了個電話,希望Peter的女兒每月能給Peter 150新幣零花錢,因為Peter 極其想吃點海鮮,阿風的媽媽可以去菜市場買來給他做, Peter 也極想每天吃到好點的水果。Peter的女兒堅決不同意給 150新幣。隻同意每月給50新幣,每月月初打到阿風的銀行卡上。 阿風輕易不敢給Peter 的女兒打電話,她是檳城農村來的土裏土氣的,也沒好衣服穿,更沒有好化妝品,最煩的是在打電話時 Peter 的女兒還時不時冒出些英文來,阿風聽不懂。

 

就是這 50新幣,讓我又開始續寫這個故事。在這光鮮靚麗的外表下,再這樣發達文明的國度裏,在這看似溫文爾雅的環境裏,有的心地確是那麽的肮髒、卑鄙、病態 . . . . . .

 

如果你感興趣就繼續看下去。下麵的部分是上年2013月底寫的,因此下麵的大年初一是2013年的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阿鳳的媽媽起個大早。趕著第一班長途bus從馬來西亞檳城來了新加坡。老太太要坐八個小時長途巴士先到新山,然後從woodland入關,再乘地鐵去義順的女兒家或者直接趕去老人院。阿鳳的媽媽通常都是先去老人院看望Peter

 

老太太有六個兒女,阿鳳是她的第四個女兒,是新加坡PR駐在新加坡義順。

 

春節前老太太和阿鳳一家回了檳城和其她女過年。老太太的十五天簽證也剛好要到期了,再入一次,又可獲得十五天簽證。老太太就是這樣往往返返地鑒十年。

 

阿鳳的媽媽已是七十三歲的人了,不但手腳利落腦靈光,還善於理財。她不但在檳城有自已的房子,在吉隆坡還有兩處房產用來出租。每年老人家都會給兒孫們包上大紅包。七十三歲的老人總是打扮得體漂亮,每次出門都會精心化妝,打扮得整整齊齊,穿上高根鞋。

 

媽媽就是停不下來,阿鳳說。上年,對,就是2012年年Peter Wong 的唯一女兒決定把八十四歲的老爸爸送進老人院。做為女兒的阿鳳本以為媽媽可以回馬來西亞檳城享清福了。哪想,媽媽像丟了魂一樣也難怪媽媽這樣,十年了,媽媽每月來新加坡一次呆上十五天,照顧著Peter Wong。媽媽喜歡Peter,喜歡Peter 的優雅,喜歡他每天讀英文海峽時報的樣子,躺在公寓的躺椅上慢慢品著咖啡。阿風說。

 

Peter Wong 年輕時就做股票房產。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就是現在每月的股票分紅都會有八千,一萬新幣,還有一套組屋一套非常好的公寓,在新山還有一套有地房產。Peter Wong 隻有一個女兒,女婿在一間船運公司做經理月收入一萬多新幣,外孫女在美國留學,外孫女所有的留學費用都是Peter給出的。

 

十年,阿風媽媽每月來新加坡住十五天,和Peter 住在一起。洗淨Peter穿過一周的所有衣物,每天給Peter做飯。Peter也曾經動過結婚的念頭,但Peter的女兒堅決反對。

 

2012年上半年,Peter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畢竟是八十四歲的老人了。十年來,Peter的女兒和阿風的媽媽並沒發生什麽衝突,最主要的原因是,阿風的媽媽完全依了Peter的決定可以不結婚,隻在一起就好,也不需Peter給生活費。

 

2012年上半年,很少來Peter公寓的Peter女兒來到了公寓。直麵告訴阿風的媽媽,你不要來這裏了,Peter的公寓房產現金股票已經全轉給我了。Peter明天就去老人院了。

 

在此之前,阿風的媽媽曾經合計過給Peter請個保姆,自己不在新加坡時讓保姆幫助照顧Peter。然而Peter的女兒也是堅決反對。

 

阿風是我十年前結識的朋友。那時我們從 JTC 租了一套三房組屋。一間普通房空著,就貼出廣告要出租。晚上,阿風來看房間。

 

那時,阿風三十六,七多歲,不到一米六的身材,略顯單薄,周身打扮的非常的土。她說她來自檳城農村。有四個孩子,孩子們大了,她們夫婦準備來新加坡打工,她打前站。在 IMM 找到一個賣東西的工作。談話間,她的華語說的非常好,可就是不認識漢字。她說,華語是和朋友學了近一年學會的。她馬來語,英文,客家話都會說。

 

JTC 的房子,什麽家具都沒有。幾張便宜的床是我自己買的,其它的櫃子椅子什麽的都是朋友送的。因此很難說家裏是個什麽樣子。阿風對所住的環境並沒有一絲的挑剔。就決定明天搬過來住。也沒簽任何租房合同。就給了她鑰匙。

 

阿風一住就是兩年,直到JTC 房租到期。阿風是個很注意細節的人,每次下班回家,走路或者關門就像小貓一樣,輕輕的,生怕對別人有一絲的打擾。哪怕是煮點快餐麵,她都會把廚台打掃一遍。總是那麽靜悄悄的,可聊起天來,她的柔聲細語和生動的表情,讓你絕對不忍心打斷她。

 

阿風的爺爺是個棺材佬,家裏有一棟兩層的圈樓,阿風說她爺爺有六個老婆。 阿風的爸爸去世的早,後來媽媽艱辛地帶著她們三個孩子。說到媽媽,阿風帶著一種敬意,帶著一種驕傲。她說她媽媽永遠不知道停息,時髦美麗漂亮。自從阿風爸爸去世後,媽媽就開始做小生意,有餘錢就自己投資,後來年齡大了,也不閑著。她們也心疼媽媽,可媽媽就是停不下來。就在阿風來新加坡的前幾年,媽媽竟然去新山一家大飯店打工,說是要學學經驗,然後回檳城自己也要開一間。媽媽飯店沒開成,卻收獲了一份刻苦銘心的愛,一份帶著敬仰帶著少女般單純的愛。那時阿風媽媽都六十了,新加坡的一位成功男人 Peter 七十了,Peter妻子也去世有幾年。Peter 是做基金股票投資的。新山也有產業,自然總去飯店用餐,就接觸了阿風的媽媽。Peter 絕對是阿風媽媽心中的白馬王子,絕對是一位紳士,總是穿著吊帶褲子,用完餐,總是要一杯咖啡,看著英文報紙,慢慢品者。阿風媽媽沉迷於他那靜靜的情態。難能可貴的是,她們之間有共同的話題,即使股票投資什麽的高深話題,阿風媽媽也可用英文和Peter 交流。

 

記得那是個周五,阿風對我說:這個周六你方不方便,我媽媽想來看看我,不知打擾你們不。阿風總是這樣善意地說話。本來是我曾經說想看看她媽媽,她卻這般謙遜地說。

 

周六打掃了一下屋子,拖拖地。把那把單人竹圈椅放在茶幾旁。十點多的光景,輕輕的敲門聲。打開門。阿風的媽媽,一位優雅的女人細聲對我說:先生,阿風給你們添麻煩了。然後,笑盈盈地遞給我從檳城帶來的兩包白咖啡和幾盒檳城點心,說這些都是檳城的特產。我請她坐在那個單人竹圈椅上。阿風主動地給她媽媽和我沏上茶。我們慢慢地聊著天,我也慢慢地打量著阿風的媽媽。這哪像一位60歲的女人啊,一襲時髦的短袖長裙,顏色款式都是那麽恰倒好處,帶著輕巧的耳環,珍珠項鏈,一快金黃色的坤表,一枚戒指。雙腿合並略微傾斜地坐在椅子上。瘦小豐腴的肩膀高挺,腰板直直的。那副高跟鞋大方時髦,腳趾甲也上了顏色。露出的臂膀和小腿豐腴白淨,絕無一點臃腫。聊天時,她總是微笑地對視著你,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否聽懂了沒有。天南海北地聊著,聊著她的家鄉,我的家鄉,聊到馬來西亞,聊到中國。她能找出很多話題來,她懂的真是很多。中午,阿風做了兩樣馬來菜,我做了一份紅燒排骨一份土豆燉豆角。在我們做飯時。阿風媽媽繞有饒有興趣地喂喂我魚缸裏的小魚。

 

隨後一年的春節,又見過阿風媽媽一次。那是春節過後,阿風回新加坡做工,她媽媽也來看Peter 。是 Peter 開車送阿風娘倆來的。阿風媽媽又給我帶來幾件檳城特產。我回送給她媽媽兩盒木耳和鬆蘑。春節過後,七月份,JTC 房子租期到了。我們和阿風就各奔東西了。後來阿風老公也來了新加坡,她們拿到了 PR 買了房子。我們一直有著聯係,特別是阿風年齡大了,更喜歡嘮嗑,更喜歡嘮家常。

 

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次,阿風的媽媽和Peter女兒爭吵起來你這樣不是讓你爸爸早死嗎?在家裏我天天給你爸爸泡澡洗腳按摩,你看他的腿靜脈曲張那麽厲害,他一直住在自家的公寓裏喜歡安靜,去老人院兩個人住一個房間他能行嗎?Peter的女兒隻是冷冷地說一句,這是我家裏的事不用你管,我們手續都辦好了。Pete住哪個老人院都沒告訴阿風的媽媽。Peter的女兒看似是個富貴優雅的女人。可吵起架來一點也不含糊。

 

阿風的媽媽決定第二天就回檳城。阿風的弟弟也打來幾次電話要媽媽回,阿風的弟弟有自己的工廠,很富有。老人家一夜沒睡。第二天還囑咐阿風Peter喜歡吃什麽喝什麽,如果知道了Peter住在哪間老人院,要經常去看看他去。

 

阿風媽媽回到檳城就病了。Peter躺在老人院裏天天哭,不吃不喝的。老人院總給Peter的女兒打電話。Peter女兒實在沒辦法了,把電話打到檳城阿風的媽媽家裏,第二天阿風的媽媽就來到了新加坡。Peter在老人院的樓下哭著對阿風的媽媽我沒家了,再也沒家了,我不喜歡這裏我要回家。

 

阿風媽媽給Peter 的女兒打了電話,商量著讓Peter搬回去住,再給Peter 請個女傭。如果她不在新加坡女傭可以照顧Peter。她看得出 Peter 現在不但身體不好,精神也陷入恐懼無助的狀態。特別是幾個腳趾已經變黑腐爛了。

 

Peter的女兒堅決不同意讓Peter搬回公寓住,但這次主動提出每月給阿風媽媽400新幣,這些錢包括來往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車票吃飯錢和住宿的錢也包括給Peter買水果的錢其實阿風媽媽每天都給Peter做飯。老人院的飯Peter不喜歡吃。也不知道這400新幣是怎麽算出來的。

 

現在阿風的媽媽住在阿風家方廳的地鋪。阿風住個四房室組屋,兩個上學的孩子住一個房間,自己的小叔子住一個房間。大家都要把房間讓給媽媽住,可是媽媽就是不同意:你們都上班上學,需要休息好,我老人家睡的少,方廳沒關係的。

 

阿風的媽媽,七十三歲的老人。每天帶上自己精心做的飯菜,早早來到老人院。如果同室的老人要休息了,阿風的媽媽就推著Peter在院子裏聊天散心。中午十二點,老人院規定老人必須午睡。阿風的媽媽就躺在院子裏的椅子上休息等到兩點再和Peter見麵。

 

上兩個月,阿風的媽媽從馬來西亞過來,直接去了老人院,Peter見到她就哭了。Peter說,自己的尿不濕兩個多小時沒換了,大便還在裏麵,自己不敢和護理說,怕他們罵他,自己的女兒也從不來看他。兩人抱頭哭了起來。

 

也就半年多時間,Peter的五個腳趾全都變黑割掉了,患的可能是血栓閉塞性脈管炎,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生活不能自理。

 

阿風的媽媽很是傷心難受。大起膽子給Peter的女兒,要求在外麵租房子給Peter住,自己照顧Peter。可是Peter女兒不同意,說,你能照顧的了嗎?你不在他怎麽辦?這時Peter的公寓已經讓他的女兒出租了。

 

阿風的媽媽不在新加坡期間,阿風周六周日也會做點好吃的去看看Peter。這並不是阿風和Peter有什麽感情,而是了媽媽的心願,否則媽媽就會打電話過來。

 

阿風家的日子過的也比較艱難,三個孩子都上學,有上中學和小學的。阿風每月賺一千二新幣,丈夫賺兩千多新幣。還要還房子貸款

 

 

先說到這吧。以後再續。故事還在延續中,他/她們還都活著。有時惡惡地想,要是Peter的女兒突然了,該多好。是否就應了那個因果。否則就無了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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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berry 回複 悄悄話 我倒覺得Peter這個人心腸不比他女兒好到哪裏去。把人家阿風的媽媽當免費保姆使用了10幾年。一家子都是算計人的。可憐阿風一家大度不和他們計較
mibaby 回複 悄悄話 很好看的故事,謝謝分享。 真實樸素,沒有色情和暴力,充滿了真情,也有對無情貪婪生動描寫。期待下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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