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在英國的網友寫了一篇文章---倫敦,我喜歡你。
看後覺得挺有意思,經過作者本人的同意,我把他的文章轉帖在這裏,再加上一點我的個人感受。
友:他說在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他就坐在住了一年半的倫敦北二區的頂樓小屋裏。生活如常,他還沒有要離開這個城市。就在那天早晨,他和一個國內朋友網聊時說,他已經將近十天沒有見到陽光了,倫敦已經徹底淪陷在了冬日無邊無涯的蕭瑟陰鬱之中。來英國之前聽說有人因為天氣太差而移民,他覺得真是小題大作。現在他不僅完全理解,而且比英國人更加不能自持,每日像祥林嫂一般念叨著陰晴。當連續第十個早晨拉開窗簾又是一片晦澀的陰雨天的時候,他覺得他離抑鬱不遠了。
我:嗬嗬,確實,英國的天氣真是不怎麽樣,陰雨綿綿,難得能見幾回豔陽天。所以英國人一般見麵打招呼都從天氣開始,就像中國人見了麵說:您吃了嗎?一樣。
友:一天中午,一位英國同事邀請他下了班去喝一杯,這是本周收到的第三次邀請。仗著關係不錯,仗著他們英國的天氣影響了他的心情,他忍不住發了一通牢騷。請問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嗜飲呢就因為平常你們都太拘謹隻有幾杯下肚才能let loose敞開心扉正常交際嗎。請問沒有比在寒冬中一人手執一瓶站在酒吧門外哪怕凍得瑟瑟發抖也要喝冰凍啤酒更人性更有趣的娛樂方式嗎。你們英國人的飲酒量在過去四十年翻了一番這樣不好不安全不健康知道嗎。
我:哈哈,這應該是英國的一種文化了,我不太會喝酒,當然也基本不去Bar,不過我想英國人之間很少像中國人一樣,動不動有請朋友到家來喝一杯的習慣。找個理由喝一杯,朋友之間相互交流一下,很好啊,人在外,信息很重要,交流對我們有益無害,隻是不用凍得瑟瑟發抖在門外喝嘛,可以進裏麵。笑
友:他說很多時候倫敦總是在這裏或那裏得罪著他。比如令人絕望的天氣,比如必須一臉嚴肅地宣稱“對酒精過敏”才不會因為點個果汁而被人恥笑,比如貴到匪夷所思的物價,比如沒有手機信號的地鐵,比如傍晚六點就關門的百貨商店。剛來時一個英國朋友問他對倫敦的看法,他說,這個城市就像女演員中的一種,要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從某個特定的角度看過去才覺得入眼,其它時候你都在困惑她究竟好在哪裏。
不過倫敦自然有它可愛的地方,比如它無所不包的博物館和永遠精彩的舞台,比如它的曆史感,比如倫敦人的幽默與自嘲。很多人說倫敦和北京相似的一點是待得越久越喜歡。對這種說法他本人一直持懷疑態度。這就好比一個媒人介紹對象時說,此人毛病多多,但相處久了就習慣了,一般不能讓人信服。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在不那麽經意的一個瞬間,我心底突然被倫敦小小地牽動了一下,隨之竟湧起一種尚未離開已經懷念的奇妙感覺。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發展成一種不可遏止地要將它記錄下來的衝動。 準確地說,這個瞬間發生在他回家的路上,他剛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聽完了一場講座。主講人是個來自蘇格蘭的金融曆史學家,現執教哈佛,講座的主題是貨幣和金融危機。整個講座妙趣橫生,末尾的一段最為精彩。他說,各位,中國和美國的關係不就像一對夫妻,一個負責賺錢,一個負責花錢嗎。台下大笑。他說,如果沒有中國人的儲蓄,就不會有眼下這場從美國蔓延到全球的金融危機,我們要去向何方,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一個詞:Chimerica —— 這是他的首創,是把中國和美國的英文名字捏成了一個詞。 在回家的路上想起這段話,不禁微笑了起來,而他對倫敦忽然而至的依戀也就產生在了這個瞬間。還能有這樣一個地方嗎,它的大學可以邀請到這個世界上最智慧的頭腦,最多元的言論,並且毫無保留地對公眾開放,熱切地邀請任何感興趣的人一起進行思想的碰撞。還能有這樣一個地方嗎,你可以接觸到對你以為已經熟知的祖國這般新鮮的,迥異的看法,說者或褒或抑,聽者自行評斷。還能有這樣一個地方嗎,他每隔三五天就要禁不住誘惑,下了班空著肚子跑進學校聽兩個小時講座,人滿了聽不上的時候還要沮喪好一陣。
我:很高興又多了一位喜歡英國的朋友。凡事都有它的正反兩麵。多往好處想會開心很多。常常有人問我,上海,東京,挪威,英國,最喜歡哪裏?我總說各有千秋。我在上海生,在上海長大,改革開放後,看著深圳等沿海地區發展起來了,可上海還是老樣子,浦東的開發計劃好像也是遙不可及,有一陣子,對它失望之極,最好能馬上離開,嗬嗬,不過,上海就是上海,現在的上海雖然還有待不斷進步,不過再也沒讓我有失望的感覺了。
友:和很多旅居海外的中國人一樣,我時常抱怨生活在異鄉的寂寞。這並不一定是獨處的寂寞,更多的是脫離了一整個熟悉的家庭和社會網絡,失去座標一腳懸空的寂寞,是既然這國不是我的國,這家不是我的家,我為誰奮鬥,成功了又與誰分享的寂寞。來了英國才明白什麽叫作發達社會,那是一種一切都上了軌道,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感覺,這常常令我無比懷念國內熱氣騰騰的,不論什麽都可能發生,都正在發生的日新月異。我從來沒有改變過回國的決心,和朋友聊天也總是說,與其遠遠祝福它,不如回去建設它。可是慢慢的,他開始有了一點困惑,他覺得他終於走到了這座圍城的牆角。一個在倫敦住了五年的朋友說,他初到此地最強烈的感受,是手機突然安靜了。國內呼朋喚友的喧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必須獨自打發的長夜和周末。對此我感同身受。最近和一個國內來訪的朋友聊天時我說,回了國我一定要住市中心,讓朋友圍著暖著,彌補我這兒冷清的生活。這位朋友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說,回了國就怕你飯局party多到躲也來不及,你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個地方一個人待著。原來寂寞真的有它的美麗。回了國,我還有空捧著書在咖啡館坐一個周日的下午嗎,我還有心情下了班跑去大學聽講座嗎,我會不會覺得如眼下這般花一個晚上寫可有可無的字純屬浪費時間?
我:說得好! 我想在外打拚的人都或多或少有這個感覺。我一直對朋友說日本是我的第二故鄉,因為我在那裏奮鬥過,愛過,對日本的感情很特殊。寂寞無論到哪裏都會有,有些人覺得回了國就開心了,不然呀,尤其是已在外久住的人,回國總會有脫軌的感覺,我就是,脫的都不行了,連 QQ 也是最近才接觸。笑
友:最近和一個剛在英國名校讀完碩士的朋友吃飯,問起她的近況。她說畢業之後她為一個慈善機構工作,這個機構給她提供一套免費住房,外加每周不到七十鎊的生活津貼,她必須節儉地生活,可是吃得飽穿得暖,而且很有成就感。我問她可想回國,她說回是肯定要回的,可是一旦回去,就要卷入為錢為房子奮鬥的洪流了,別說家人朋友不會允許,就連她也不能允許自己再如眼下這般生活了,所以,還是要等她幹一段自己想幹的事情再回去。的確,回了國,我也要加入這滾滾洪流了吧,與眾人一樣奮力向前,如果泳技不佳,我會焦躁不安嗎,我可以允許自己落後嗎?剛來倫敦的時候,碰到過一個水管工。他在我們約好的某日下午五點準時出現,穿著筆挺的製服,頭一件事是拿出一份公司文件讓我簽名。大致意思是:你家住在三樓以上,如果有類似爬高爬低可能損害我們員工人身安全的要求,我們的員工可以拒絕接受。簽了名,開始幹活修管子。一個小時後,眼看就快搞定,水管工拍拍褲腿收拾工具起身要走。我大驚,問他就差這麽一點兒不能幹完再走嗎,超出的時間我可以付錢。他說,六點收工是公司規定,如果破例會引起工會不滿,你可以致電公司再約時間。這事成為我向人控訴倫敦服務業之低效的經典案例,末尾總要加上這充分體現了帝國主義腐朽沒落之類的感歎。慢慢地,習慣了這邊勞力的昂貴,習慣了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他樂意,我發現這就是為什麽在倫敦,即便是所謂底層的勞動人民,比如搬運工或者清潔工,也總是衣著整潔腰杆筆挺。貴是貴了,慢是慢了,但反而叫人珍惜起他們的服務來。是要最高效的經濟增長,還是追求社會的平等尊嚴,倫敦選擇了後者。回到國內,我還能真正從內心深處平等地對待一個水管工嗎?即便我可以,他可以生活得有保障,有自信,以他的職業為榮而不是在人家之前自己先矮了一頭去嗎?
我:歐洲的生活確實比中國和日本輕鬆多了,壓力也輕很多。同時也沒有中國和日本那麽有意思了。所以很多人會感到異常的寂寞。我剛到挪威的時候,現在還記憶猶新。去挪威以前在日本的最後3個月,也是最後交畢業論文的時候,也是離開前最後工作移交的時候,每天幾乎隻睡幾小時,真是貓的手也想借來用一用呀。笑 到了挪威,一下子清閑了,第一個月,好好放鬆了一下,休息了一下,應該的,這不是我一直最想要的嗎?我曾每天問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現在停下來了,而且停的很徹底。停下來了反而無聊了,寂寞了,而且語言不通,曾經雖然沒有呼風喚雨,但一直被高高捧起,自得其樂的瀟灑日子也停下了。但是半年的調節後,我一樣煥然一新。其實在哪裏都一樣,有一個良好的心態最重要。自己的心態健康了就能交到朋友,有了朋友就有了歡聲笑語,有了朋友就有了信息,有了朋友就不再寂寞了,不是嗎? 最近受朋友的影響開始喜歡運動了,在歐洲時間長了,我也來散淡一把。笑
友:他說他問好幾位在倫敦生活了多年的中國朋友聊天,問他們最喜歡這裏什麽,一個詞出現的頻率最高:安全感。開始他不解,什麽安全感?走在北京,上海的街頭也很安全啊。直到國內的毒奶粉事件出現,我終於開始明白,這是指對食物的質量,對生活的環境,對政府的政策,對自己的財產,對假定一覺醒來不會發生變化的事物,一覺醒來果然沒有發生變化的安全感。前幾天去參加BBC四台現場直播的Any Questions節目,主持人Jonathan Dimbleby從1987年開始主持這檔節目,每周四晚八點準時出現在電波中,二十一年後依然妙語連珠毫無疲態。英國的很多傳統就和它的房子一樣,動不動就有上百年了。安全感就是知道公司餐廳每周五必定供應炸魚和薯條,就是知道每周三中午首相布朗一定要和反對黨領袖在議會對轟一番,就是知道社區裏那家醫院那家學校十年以後還沒被拆掉還會是那家醫院那家學校。 和國內的朋友接觸,總是覺得國內急劇的發展就好像一駕風馳電掣的列車,它呼嘯著毫不留戀地向前飛奔,好像急於擺脫什麽。在倫敦一個細小的政策變化可以讓公眾和政府你來我往辯論上大半年,而在國內再重大的公眾事件吸引眼球也超不過三五天。可是這樣的速度難免讓人有隱隱的擔心,那就是,這車上的螺絲都擰緊了嗎?前方的軌道扳正了嗎?如果發現了問題,刹車還來得及嗎?一位朋友說:在國內我們的很多政策、我們設定的很多生活目標,都是針對未來兩三年的,而英國人總是在為未來五十年一百年做打算,這源自他們的安全感,他們對火車不會出軌的信心。
我:我相信中國也會慢慢好起來的,畢竟起步比歐美晚多了,還需要點時間。
友:作為一個老牌帝國主義國家的首都,倫敦是不是在走向衰敗一直是討論的話題,但不能否認的是,它曾經輝煌過、見識過、經曆過、也陣痛過。這就是為什麽它不免時常要帶著居高臨下的口吻評價我們這些世界經濟舞台上的初來乍到者。不久前他和報社裏一位英國同事有過一場爭論。他寫了一篇批評中國交通政策的文章,指出政府對環保轎車沒有明顯的傾斜,譏諷中國消費者仍對大排量車趨之若鶩,建議我們還是回到自行車年代。我說,你可以批評政府的政策,但不能批評老百姓開車的願望,你可以幫助我們發展更好的車,而不是剝奪我們擁有的權利。他想了想,過了一會兒回來對我說:你說的對。改過的稿子裏,已經拿掉了自行車的段落。可是事後我回頭想,這就好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對一個年輕人說,你不要做這個或那個,因為我有過慘痛的教訓,而沒有親曆過又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卻很少會心存感激地接受教導一樣。倫敦在減排方麵的政策的確要嚴苛得多,政府不遺餘力地鼓勵自行車和公眾交通,任何一個來倫敦出差的中國朋友在領略了這裏的藍天白雲和清新空氣之後恐怕都不會對此提出異議。 寫到這裏發現,雖然倫敦永遠改造不了我拒絕酒精的胃,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重塑我的思維。對先前居住過的幾個城市,我總是到離開之後開始惦念,想起它種種的好。終於這一次,我學會了在離開之前體味和欣賞倫敦之美。縱然我還是要常常抱怨,縱然我還是會離開,我會不時想起今晚回家路上我突然微笑的這一個瞬間。在這個瞬間倫敦打動了我。 盡管它有點傲慢,有點拘謹,刻板而不那麽圓通,但是它優雅守禮,幽默而克製,樂於包容,崇尚真知灼見。
我:英國是不是在走向衰敗,這個問題根本不用討論,絕對是。時代不同了,大英帝國的時代早已過去,但英國人很留戀呀,所以拚命的保留著,不惜工本,這就是他們的文化,我不做評論,隻去欣賞。希望我們在英國的朋友們在抱怨的同時也能好好的欣賞和珍惜它。
拜讀了先生的上海還是上海。上海還是人多,車多,亂哄哄的,有段時間很厭倦留在上海,不過離開久了,就像你說的上海還是上海,對上海人而言,雖然亂,我開始喜歡它了。
嗬嗬,及時回複了,就會多多指教你。哈哈哈
中國就是繁華雜亂的工地人們都在揮汗如雨。
日本整齊的街道上車流人流川流不息。
歐洲如何我沒有去。
挪威的老太婆在山頂散步跳舞在峽穀裏。
英國穿者幹淨整潔的衣服看著你。
而此刻你卻欲進不是欲罷不能盤桓在文學城裏。
我喝著茶打著字微笑看著站起來又坐下的你,
---嗬嗬,很好你又開始了鍛煉身體。
哈哈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