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45）

舒默終於在晚上和馬雪碰了頭，並告訴了馬雪工廠的情況。另一條生產線原本運行一直很正常，工廠也定期進行維護和保養，但這次不知道怎麽了，忽然出了問題。馬雪回到房間後隻覺得頭疼，舒默已經在蘇州待了好幾天了，連他都沒啥頭緒，馬雪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到底能做些什麽。看來，明天到了現場就有得忙了，馬雪想了想就去洗手間刷牙準備上床睡覺。隻有養足精神才能盡快把事情解決，要不然的話，馬雪不願意一直被這問題拖住。漢堡的緹娜雖然已經開始步入正軌，但馬雪還是擔心，最好還是盡快回漢堡待在緹娜身邊，和她一起分析申請大學等問題。

接連幾天馬雪和舒默在現場嚴格測試，記錄所有數據，希望能從不同測試中找出問題。舒默和馬雪的臉上都流著汗，八月的蘇州還是熱得不得了。舒默的黃色短袖T恤衫後背已經全濕透了，馬雪趕緊拿過一瓶水遞了過去，讓舒默先停一停。舒默接過水喝了一大口，對著馬雪說，“雪，看樣子從今天測試結果的分析裏能找出門道，隻要能找到那就能解決問題。哎，這條生產線是最老的，出問題也正常。隻是不知道我們解決問題後，這生產線還能維持多久。要給老總發個郵件了，告訴他這條最老的生產線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嗯，”馬雪聽了點了點頭。雖然她在這家公司時間不長，但知道公司是最早進入中國市場的幾家德國公司之一，所以對於這條最老的生產線出問題能夠理解。馬雪琢磨著給老總的郵件裏是否需要把他們暫時能想到的解決方法加上去，也許漢堡總部會對這條生產線的運行能力進行評估，至於最後結果則不在馬雪考量當中。她和舒默要確保解決這條生產線目前出現的問題，想到這裏，馬雪走到一邊開始看今天一上午的測試結果，想盡快幫著舒默找到解決方法。

下午測試結束後，馬雪和舒默看著電腦上的數據，開始分析，終於在快六點的時候找到了解決方案。馬雪把解決辦法寫成郵件發給蘇州工廠的負責人，讓他們明天一早就執行。馬雪也給德國老總發了郵件，附上測試結果和解決方案，並把舒默的意見也寫了進去，希望德國總部對這條生產線進行評估。寫完郵件後，馬雪整理好公文包和舒默一起走向酒店，兩人約好半個小時候去吃晚餐。

馬雪回到房間把公文包放在寫字台上，走到窗前，看著窗外伸了個攔腰。終於找到解決方案了，馬雪輕鬆地做了幾個轉腰伸展動作，慢慢運動了幾下。歲月終於還是在馬雪身上留下了痕跡，馬雪發現腰椎有些僵硬，慢慢伸展了幾下似乎沒怎麽好轉，馬雪隻能停下，歎了口氣，走回床邊坐了下來。她雙眼平視看著窗外，有些無所事事。看樣子，再過兩天就能回漢堡了。想到這裏，馬雪笑了起來，想著緹娜正坐在電腦前飛快地滑動鼠標搜索MIT網站上的招生信息，馬雪覺得緹娜真長大了，開始為選擇大學努力。應該欣慰才是，可是馬雪心裏還是有很重的失落感。等緹娜讀大學了，她就是個空巢老人了。嗬嗬，馬雪暗暗自嘲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起身拿起手機放進手提包裏，看了一下包裏的皮夾走到門口，拿起房卡放了進去，就出門準備和舒默吃完飯。

晚餐選在了一家啤酒屋，舒默點了一大瓶啤酒和炸雞，馬雪要了杯橙汁和雞肉沙拉。兩人看著周圍的人群，喝著杯中的啤酒和飲料，慢慢聊了起來。馬雪問舒默，“當你孩子離開家去求學的時候，你心裏是什麽感受？失落嗎？緹娜現在剛開始搜索各個大學的招生情況，我這心裏就很不好受，真不知道到她真離開那天，我會是個什麽狀態。”

“哈哈，雪，放寬心。孩子們很清楚自己的目標，作為父母，我們應該替他們高興。我家老大讀大學選的是工科，他從小就愛動手，所以現在也成了個工程師。我家老二從小就不怎麽愛說話，她當年學醫，我和老伴都有點吃驚，不過，她現在是很有名的兒科醫生，所以，要相信孩子們的選擇。作為父母，當然會有失落感，但這個就是為人父母，把一個嬰兒養大，然後放他們離開去追求自己的生活，這就是父母啊。”舒默很有感觸地說著，眼裏有著欣慰和驕傲。

馬雪看著舒默，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孩子必經之路，隻是作為母親，她有些不放心緹娜一個人去美國求學。飯後，馬雪和舒默慢慢走回酒店，兩人都覺得隻要第二天解決方案執行有效，那他們倆就能在後天乘上飛機回漢堡。

第二天的解決方案測試很順利，馬雪和舒默興奮地看著這條將近服役了二十年的生產線終於再次發出有規律的聲音後，笑了笑對著蘇州工廠的負責人說，“這次應該是這條生產線發出的最後警告了，我們已經把情況匯報給老總了，總部會給出合理的評估的。”蘇州工廠的負責人也很高興，並安排人手給馬雪和舒默訂機票，也讓馬雪和舒默回酒店整理行李準備將兩人送到上海，和上海公司的人再接洽一下後再回漢堡。

當馬雪風塵仆仆回到漢堡的時候，緹娜正和戴維和保羅討論MIT的課程，當他們見到馬雪拎著行李出現在家裏的時候，愣了一下。緹娜馬上跑上去給了馬雪一個大大的擁抱，並叫嚷著，“媽，你總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都吃不到好吃的牛排了。本來我想煎牛排給他們吃，可我手藝不好，牛排要麽是生的，要麽根本老得咬不動。你回來了太好了。哈哈，今天能吃到好吃的牛排啦。”馬雪一聽就樂了，這姑娘隻想著讓自己煎牛排啊。馬雪笑了笑，跟兩個男孩子打了招呼就上樓去整理行李箱了。

等她收拾完下樓到了廚房，打開冰箱才發現緹娜居然把牛排都用光了。馬雪笑著搖了搖頭，就對著緹娜說，“看來，我得去一次超市，除了牛排，你們還有什麽想吃的？”

“媽，我還想吃炒麵，如果能吃火鍋那就更好了。他們兩個應該沒見過火鍋。”緹娜在客廳裏大聲嚷嚷。馬雪想了想，倒是挺同意緹娜的說法。是啊，火鍋這東西除了美國的中餐館，其他地方估計還真找不到。

“那今天晚上吃火鍋吧，我多買些菜，明後天再做牛排和炒麵，怎麽樣？”馬雪走到客廳問道。

“媽媽最棒啦，媽，晚上多買些蔬菜，這兩人都是肉食動物，我跟他們說了好多次要多吃蔬菜，他們除了番茄和生菜，其他都不怎麽吃。”緹娜有些抱怨道，戴維和保羅聽後笑了起來，趕緊跟馬雪說，“我們吃蔬菜的，隻是和牛排一起，番茄和生菜吃得比較多而已。”

馬雪笑著拿起錢包和手機就出了門，想到緹娜和那兩個男孩子，馬雪笑了起來。年輕真好，陽光得能把人點燃，馬雪似乎忘了自己剛坐著長途飛機回到家，就馬不停蹄地開著車去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