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22）

回到漢堡的家，馬雪心裏有些忐忑，在上海發生的事情多少讓她的心開始了些許顫動，當再次看到丈夫女兒在家裏圍著電視打遊戲時，馬雪臉上還是浮起一絲笑容。李亮真的值得自己放棄在德國打拚了這麽多年的工作和家庭嗎？馬雪穿上拖鞋準備先把行李箱收拾好再說。等她把空了的行李箱放在儲物櫃後，慢慢走到客廳。時間還早，才下午四點多，馬雪走到廚房給自己泡了杯茶，站在料理台前看著窗外春色滿溢，濃鬱的春天氣息讓人不禁遐想聯翩。

“雪，怎麽不去客廳坐會兒？”身後漢斯的聲音響起，馬雪沒回頭，低聲說著，“飛機上坐了太久，想站會兒。這些天，家裏怎麽樣？緹娜學校都還好嗎？”家長裏短地和丈夫聊了一會兒天後，馬雪上樓來到睡房準備躺一會兒。李亮的身影和說過的話在馬雪腦中不斷閃回，馬雪突然開始覺得頭疼，趕緊躺了下來，右手撫著額頭緩緩閉上眼睛。慢慢地馬雪發現有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裏流了出來，她不爭氣地低低抽泣著，怎麽也想不通李亮怎麽到現在還是對自己有那麽大的影響，不就是初戀嗎？誰還沒有過初戀呢？可為什麽他總能一陣見血地戳穿自己所有的偽裝呢？馬雪把頭往右轉避開窗外投來的陽光，哎，自己真沒用，力氣沒李亮大，怎麽那麽容易就被他得逞了呢？真沒用，自己真沒用。馬雪不停埋怨著自己，暗下決心近期不再回國，不再見李亮。

日子又恢複了正常，上班下班，買菜做飯，馬雪的生活似乎找不到李亮曾出現過的痕跡。這天下午，馬雪開完會剛回到自己辦公室，就聽到桌上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卻發現是李亮的號碼。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接了。“喂，我現在正上班呢，有什麽事情嗎？什麽？你在漢堡？你怎麽又來了？啊？你要買房子？你等等，等我下班再聊。我現在手頭還有些活兒沒幹完，下班你來我公司停車場，見麵再聊。那先這樣，嗯，我先掛了。”馬雪站在桌前定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體會到這電話是李亮的，他人已經在漢堡了，居然還要在漢堡買房，他到底想幹嗎？馬雪使勁甩了甩頭，讓自己心靜下來，就坐到電腦前開始回複工作郵件。

下班後，馬雪拿著包走向停車場就看到李亮拖著行李箱站在自己車前，笑嗬嗬地看著自己。馬雪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李亮想要做些什麽，可又猜不到他具體想法。馬雪心裏有些惱，李亮總是我行我素，很有些大男子主義。

“這次來漢堡也是公幹？怎麽突然想在這裏購置產業？李亮，你到底想鬧哪樣？”馬雪口氣很不好地朝著李亮開炮，“你這樣突然空降太嚇人了，以後能不能先來個電話也讓我有個準備。”

“嗬嗬，怎麽嚇到你啦？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不喜歡？沒關係，反正以後我會常來這裏，索性在這裏買個房子，也省得到處找住的地方了。”李亮等馬雪打開車門，自然地坐在副駕上，悠哉遊哉地說著，“上次那個大單完成地很不錯，德方希望能長期合作，那我當然要盡快跟進，所以這不是臨時起意，真的是為了生意考慮。”

馬雪不太相信李亮說的話，但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就拉上安全帶問道，“你說要買房，準備買什麽樣的？公寓還是獨立房？是自住還是辦公用？”

“我上次住的那個房子就挺好的，我想去跟房東談談能不能讓他考慮把房子賣給我，我不在的時候他還可以做AIRBNB收租金，我到漢堡了就不用再找住的地方了。你開車送我去那裏吧，地址你GPS裏應該存著的吧。”李亮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馬雪聽了一臉震驚，她沒想到李亮居然想把那棟大房子買下來，她有些詫異地看著李亮一時不知說什麽。

“怎麽了？雪雪，開車啊。”李亮看著一眼驚訝的馬雪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初戀這麽財大氣粗？哈哈，這事兒還沒一撇呢，先去談談，談了才能知道能不能說動房東把房子賣給我。”馬雪這才緩過神來開車來到了李亮曾住過的那棟大房子前。

“雪雪，你陪我進去吧，我不會德語，”李亮懇切地對馬雪說著，“都說德國人古板，不肯說英語，你幫幫我。”

“行，”馬雪很爽快地答應了，德國人確實不喜歡講英語，除非出國旅行。兩人下車後推門走進了大房子。這是一棟三層樓洋房，整個院子占地大約有一千平米，三層樓房總共住房麵積約有三百平米，底樓是客廳，廚房和餐廳，二樓三樓是大小不同的客房。房東在附近有公寓，整棟房子作為小型家庭旅館經營著。李亮幾次到漢堡都住在這裏，對這個家庭旅館印象很不錯，所以想跟房東好好聊聊。房東是個六十開外的德國人，當聽到李亮的提議後馬上看了李亮一眼。他記得這個中國客人，前一次來還有位女士同住，和現在這個中國人身邊的女士不是同一個人。房東叫約翰，他首先感謝李亮對自己這個家庭旅館的喜愛，請李亮和馬雪到客廳坐下，從廚房端著一個托盤，裏麵有個銀色咖啡壺和三套咖啡餐具，外加糖罐，奶缸和一碟小點心。

“來，先喝杯咖啡，我們慢慢聊。”約翰熱情地招待著客人，“李先生，恕我冒昧地問一下，你為什麽想要買下這棟房子？是作為投資還是其它？”

“不瞞您說，老先生，我是做進出口生意的。上次因為漢堡這裏的一個客戶，已經在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我很喜歡你這個家庭旅館。現在因為漢堡客戶要長期合作，我在漢堡要有了落腳點，所以我想在這裏買房子。之所以來找您，一是喜歡你這裏的環境，二來是覺得您對經營AIRBNB很在行，我隻想買下這個房子，不想暫停這個家庭旅館的經營，所以您看有沒有可能把這房子賣給我，這個家庭旅館您隻管繼續做下去，我不會插手的。”李亮誠懇地說著，馬雪在一旁認真地翻譯給約翰聽。

“奧？你希望我繼續經營家庭旅館？”約翰有些驚訝地看著李亮，“那也就是說，隻是房東易主，這家庭旅館還跟現在一樣？”

“對，我隻想在漢堡有個落腳點，您這裏要房間有房間，網絡，傳真，電話一應俱全，我所需要的您這裏都有，所以，我想來問問您，是否願意出售這個房子。”李亮認真地說道，“生意人總希望在交通便利，設施齊備的地方工作，所以我一到漢堡就來找您。”李亮和馬雪陪著約翰熱切地聊著，最後，約翰同意出售房子，但要去房產中心估價，製定售房合同等手續，於是第二天雙方約定下午三點在房產交易中心見麵。

走出大門，馬雪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大門口的李亮，怎麽他就把這房子弄到手了呢？真有些莫名其妙，馬雪打開車門，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