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16）

時間來到了三月，馬雪跟先生商量著準備乘複活節全家去巴塞羅那度假，女兒學校正好要交一份關於宗教與建築的作業，想到巴塞羅那那些哥特式教堂，馬雪全家都滿心期待著假期的到來。馬雪手頭上的工作終於步入正軌，雖然還是要經常去中國出差，但已經比去年好了很多。而且馬雪在上海換了入住酒店，再沒有碰到李亮以及他太太。

漢堡的春天也慢慢綻開了一年中最生機勃勃的容顏，馬雪家附近的小公園開始露出了綠色的草地，河水慢悠悠地流淌，時不時倒映出絢爛太陽的光彩，金光粼粼，刹時美麗。大自然的饋贈讓馬雪的心情也隨著春色溫暖起來，早上出門時聽到的鳥叫聲讓她嘴角上揚，精神大好，每天上班都神采飛揚，一掃前段時期因為柳洛斯胡攪蠻纏帶來的那絲困擾。

這天她早早來到辦公室，想著這天下午的部門會議，想先和幾個同事開個碰頭會，統一意見後再整理好下午開會要用的PPT，剛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正要往辦公室走去，就看到前台小姑娘急匆匆地朝她走來，“雪，有人在前台找你，是上次那個男人，你，要見嗎？我是不是要通知警察？”聽到前台姑娘的問題，馬雪想了一下，讓前台姑娘先別通知警察，她拿著咖啡走到前台，就看到李亮站在那裏。

“今天來這兒有什麽事情？”馬雪開門見山地問道，“我下午有個重要會議，本來要跟同事們開個碰頭會，如果你有很多話要說，能不能下班後或者明天再來找我？”

“雪雪，我隻要幾分鍾時間，不會耽誤你太久。”李亮一聽馬雪有工作上的重要會議，立即開口說，“隻想告訴你，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你公司騷擾你了。我，離婚了，所以你不必再擔心了。”聽到這裏，馬雪驚了一下，卻馬上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她沒說什麽，看到李亮疲憊的身形和有著血絲的雙眼，就知道這段日子李亮應該過得很不好。馬雪不說話，隻是看著李亮，李亮也不再說話，看了馬雪好一會兒後，終於開口，“我就是來告訴你一下，你忙吧，我走了。”說完，李亮轉身離開了馬雪的公司。馬雪看著李亮的身影慢慢走出公司大門，又出了停車場才收回眼光拿著咖啡慢慢走回自己辦公室。

關上辦公室的門後，馬雪輕歎了口氣，想著李亮的婚姻終於支離破碎，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馬雪似乎覺得李亮的離婚是對的，至少他解脫了，再糾纏下去，估計李亮會瘋掉。以前那個英姿颯爽的男人雖然不再清瘦，但骨子裏的那份驕傲應該還是躲藏在身軀裏，希望他走出陰影，生活越來越好吧。馬雪喝了一口咖啡，拿起桌上的電話通知幾個同事到自己辦公室裏來開個碰頭會。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複活節前夕，馬雪有些興奮地想著即將到來的家庭假日。這天下午整理好手頭上所有資料，馬雪想了想就開始收拾皮包，並關了電腦，準備回家。到了停車場卻看見李亮站在自己車旁邊，馬雪一愣，心想李亮還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聊？已經知道他離婚了，難道還有其他事情？當馬雪走到車旁時，李亮看著馬雪緩緩說道，“雪雪，今天能陪我喝杯咖啡嗎？這些天我一直住在漢堡，那個單子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回上海了，隻想跟你聊聊，沒別的，有空嗎？”馬雪似乎沒有回絕的理由，想了一下就把李亮帶到公司旁邊的一家咖啡廳裏，給自己要了杯卡布基諾，又為李亮點了杯美式，兩人安靜地對坐在靠窗的卡座裏，慢慢地喝著咖啡，誰也沒開口。

咖啡館裏放著清揚的音樂，李亮看著馬雪，她今天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以及一雙黑色皮鞋，淡淡的妝容把馬雪白白的麵龐勾勒地恰到好處。“雪雪，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馬雪低下頭慢慢地說開了，“如果不是你，我沒有勇氣去檢視我的婚姻，可能因為懶，也可能是不想再折騰了。可沒想到柳洛斯會做出那麽多出閣的事情，而且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彌補，請你喝咖啡，陪你吃飯是最起碼的。所以你也不用刻意回避我。再怎麽說，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你說呢？”

馬雪聽出李亮對自己換酒店的責怪，她笑了笑，說道，“我隻是不想再遇到不必要的麻煩。至於你離婚，我想我還沒有起到那麽至關重要的作用。可能隻是催化劑，讓你和你前妻本來就僵硬的關係一下子繃斷了。隻希望你沒有什麽陰影，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希望你越來越好。”馬雪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和李亮這麽坐著說話，時間真是世上最神奇的東西，給了你最真切的愛，也給你最徹底的痛，並且還能給你治愈傷痛的能力，等一切都平靜了，時間又會再次讓有些人再次相遇。

馬雪回到家已經快六點了，比平常晚了一些。先生已經在張羅晚飯了，馬雪脫下外套，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想著明天就能到巴塞羅那度假，整個身體都鬆了下來。晚飯後，她開始整理行李，女兒也回到自己房間裏收拾，不多一會兒，兩個小型行李箱就安靜地放在客廳裏。一切就緒，明天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