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13）

“啊？她瘋了吧？這女人真瘋了！”手機屏幕上肖英誇張的表情是聽到馬雪說自己被柳洛斯打耳光後顯露出來的，“你沒怎麽樣吧，雪雪，真沒想到這女人變態到這種程度！你不知道當年她從聽說你和阿亮的事情後就跑到阿亮媽媽麵前裝好人，還說自己懷孕了，阿亮媽媽聽了後，根本連問都沒問阿亮就張羅著讓兩個人結婚，她好抱孫子。哎，這麽多年了，這女人一點長進沒有，反而這醋壇子越來越濃，真是嚇人！真不知道阿亮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馬強以前曾跟我說起過，說是阿亮有時會去找他，然後就一個勁地灌酒，直到不省人事為止。所以那次聚會上馬強才會問起阿亮他和老婆之間的問題。都是阿亮的發小，怎麽忍心看著他這麽累，而且還是心累。”肖英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這些馬雪從沒聽人說起過，她靜靜地看著手機那頭的肖英，這個閨蜜嫁了個好男人，把她捧在手心裏，生了個女兒也被夫妻倆照顧地無微不至。跟肖英視頻完，馬雪穿起滑雪衣跟丈夫說了聲就準備出去走一圈。

今天是星期天，陰天，像是要下雪。馬雪渾身被白色的滑雪衣包的嚴嚴實實，隻有毛絨絨帽子下的臉龐露在外麵，雙手帶著黑色羊皮手套插在口袋裏，滑雪靴在路麵上嘎吱嘎吱地響著，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公園出現在馬雪的視野裏。她經常來這裏散步，平常晚飯後會和丈夫到這兒走走，有條小河繞著，給公園添了一份動感。天氣雖冷，但河麵還在緩緩流動。馬雪站在河邊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周邊凋零的樹幹和被薄冰蓋著的草皮，又緩緩地沿著河邊走了起來。她被肖英的那段話悶倒了，她沒想到當時會是這樣一個原因把自己和李亮硬生生拆散。在沒見到柳洛斯之前，她的心裏至少對這個女人還有一絲好感，但現在她為李亮不值。就像肖英說的，都是發小，怎麽忍心看著跟自己一同長大的好朋友在這樣一段婚姻中煎熬，更何況她曾那麽地愛過李亮。馬雪發現自己心緒開始有點亂，本以為出來走一圈自己的心可以安靜下來，可站在冷清冬日的公園裏，寂冷陰鬱的天氣和刺骨的溫度沒有讓馬雪的腦子清醒，馬雪歎了口氣，開始往回走。

沒過幾天，馬雪又要去中國，訂好了機票和酒店後，馬雪準備著資料並安排著工作，這次的行程有一個星期，馬雪打算抽空陪陪媽媽。她沒有告訴肖英，因為不想馬上跟李亮接觸，很尷尬的局麵。在不知道怎麽應對之前，馬雪不給自己任何機會麵對李亮。

馬雪按時抵達浦東機場，隨著公司的車又來到波特曼酒店，這次她住1824房。進了房間放下行李後，馬雪給媽媽打了電話，並且說要回家吃飯，並讓媽媽什麽也別做，她會買菜回家，給媽媽做頓飯。放下電話後，馬雪拿起手提包，檢查了一下錢包，手機等物品，又拿起房卡就出了門。

當馬雪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她在家附近的菜場買了些冬筍，娃娃菜，胡蘿卜和一斤牛腩，還買了一條鱸魚。想著給媽媽做清蒸鱸魚，紅燒牛腩，上湯娃娃菜和紅燒冬筍。這些菜媽媽都愛吃，自己也還算拿手。進門後看著媽媽笑眯眯的臉龐，她安心地笑了。

晚飯在六點準時上了餐桌，媽媽看著一桌子菜，笑嗬嗬地說：“吃不掉那麽多菜，晚上哪能吃那麽多？”臉上樂得不行。能有女兒陪著自己，做母親的怎麽都高興。看著媽媽慢悠悠地吃著自己做的飯菜，馬雪很滿足。出國這些年沒有太多這樣陪媽媽吃飯的機會，所以她很珍惜這種跟媽媽相處的時間。媽媽今年七十五了，身體還算硬朗，但高血壓糖尿病還是找上了門。雖然用藥物控製，但媽媽終究是老年人了，腿腳雖然還能走，但明顯媽媽的力氣比原來小了好多。

吃過晚飯，馬雪洗好碗後又陪媽媽說了會兒話，九點多的時候她起身離開了家準備回波特曼。走出家門，來到街上，看著路邊的梧桐樹和路燈交替著，馬雪吸了一口氣在路邊站定，準備打車。突然兩道車燈亮了兩下，馬雪用手遮住眼睛，想看清楚這誰啊，那麽霸道。當她看到黑色寶馬停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心咯噔一下。

“雪雪，上車，我送你回酒店。”李亮放下車窗對著馬雪說道，“快上車，這裏不讓停車。”馬雪一聽，趕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拉上保險帶，平靜地臉上似乎看不出什麽。李亮看到馬雪坐穩後，把車快速帶到路中央。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沉默的車中馬雪看著窗外瞬間後移的行人，不希望李亮開口說任何關於上次柳洛斯的任何話題。她不想介入他的婚姻，因為無解。別人的婚姻根本就是無解，再怎樣都是別人的事情，無論那個人是李亮還是別人，無解就是無解。婚姻是道難題，終其一生，每個人或許都在解答。有標準答案嗎？好像沒有，但幸福的婚姻大多相同，而不幸的婚姻各有不同。

車緩緩開進商城那個彎道，停在波特曼門口，馬雪解開保險帶說了聲“謝謝”就下車了。

“雪雪，能陪我喝杯酒嗎？”李亮突然問道，馬雪站定停了一會兒，沒有轉身說道，“下次吧。”就走了進去。李亮怔了怔，關上車窗緩緩把車開了出去。

後幾天的行程按部就班地向前推進，馬雪在忙碌的工作中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李亮，也就不再理會。這天下午，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後，一同來上海的德國同事提議去新天地逛逛，馬雪欣然答應，想著這些老外對上海也挺熟悉，出差之餘到處走走也挺不錯。一行人坐車來到淮海中路，停好車就一路散步走在興業路上。馬雪說新天地裏有家還算地道的德國餐廳，如果同事們想吃德國豬蹄可以去那裏。同事們說想嚐嚐中國菜，馬雪說那就到那裏看看，那裏有很多餐廳，而且各種口味都有，應該能滿足同事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