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12）

走出餐廳，李亮立起衣領，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和馬雪並排走著，“李亮，你開車自己回去吧，我走回酒店也沒多少路。”馬雪說著把大衣緊了緊，覺的上海濕冷的冬天還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想著行李箱裏的衣物不禁有些後悔沒把滑雪衣帶來。

“行，那我自己去車庫，你多保重。”李亮答應著便沒在說什麽。兩人在路口分了手，馬雪回到酒店洗了個澡就早早睡下了。出差行程按著計劃按部就班，沒多久馬雪就坐上了回德國的班機。

回到漢堡後的日子一如往常，馬雪忙碌地工作著，沒再多想李亮的事情。一個星期一的中午，忽然前台打電話讓馬雪去，說有人找。馬雪眉頭皺了一下，心想不會又是李亮吧。當她走到前台發現一個身材高挑留著黑色大波浪的女人站在前台，她不認識這個女人，走上前剛開口想說話，就見這個女人一步上前來到自己麵前，舉起右手，“啪”地一下給了馬雪一記耳光，前台小姐驚得用手捂嘴，馬上跑過來用德語問馬雪怎麽回事情。有德國同事也聽到聲響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看到這情形，有人馬上說要報警，馬雪趕緊攔住好心的同事。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妝容有些豔麗的女人問道，“請問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確定找我有事？”

“我是誰？你會不知道？”女人有些尖細的聲音在辦公室前台響了起來，彷佛一台有些磨損的中提琴，時不時發出不和諧的聲音。“好心好意回上海，卻沒想到李亮三天兩頭往你這裏跑，說，你把我男人藏哪兒了？”

馬雪終於知道這位就是李亮的太太，她真覺得這事情很可笑，隻是這女人怎麽會找到自己公司，馬雪有些驚訝。會不會是肖英告訴了這個女人自己公司的地址？馬雪歎了口氣，心想先把這個女人打發走，其他的事情都好辦。她看著李亮的太太深吸了口氣，開口道：“這位女士，這裏是我工作的地方，請你不要大聲喧嘩。另外，我並不知道你的先生在哪裏，請你去問問別的朋友。至於你先生經常來漢堡，我想你還是找到你先生後向他問清楚比較好，現在請你離開這裏，不然我會報警。基於先前你的舉動，我公司這麽多同事都可以為我證明，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去警察局的話，我歡迎你繼續留在這裏。”馬雪的這番話很明顯讓眼前的女人露出了尷尬的神情，她看到馬雪周圍幾個高大的德國男人，有些心虛地開始往外挪，邊走還邊哼哼著，“別以為我怕你們，我還會再來的，反正知道你在這裏上班，你等著瞧。”終於看到這個女人走出了公司大門，馬雪回過身跟同事們表達了謝意，並說隻是場誤會就讓他們散了，倒是前台的那個小女生有些歉意地跟馬雪道歉，馬雪寬慰了她幾句後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關了門，馬雪一肚子的怨氣已經讓她攥緊的拳頭狠狠地壓在門板上，她甩了甩頭，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卻沒有心情辦公，她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發呆。還沒跟李亮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就已經被扇了一記耳光，真要跟李亮有什麽合作的話，那自己估計連小命都難保。幸好當時自己堅決回絕了李亮，否則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歎了口氣，捋了一下頭發，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始看這屏幕準備回複郵件。

這個下午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馬雪整理好桌上的文件，關了電腦，拿上包和大衣準備回家。走到停車場就看到一個人影在自己車旁，她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李亮，馬雪氣不打一處來，慢悠悠地走到車前打開車門。李亮聽到聲響趕緊回身，看到馬雪臉上淡淡的痕跡，他愧疚地不行。“雪雪，我向你道歉，我沒想到她突然回上海，我也不知道是誰把你的公司地址告訴了她，對不起，我真沒想到她會去你公司找你。”李亮解釋著，馬雪卻像沒有聽見似的準備坐在駕駛座上開車回家。李亮見馬雪不理自己，趕緊走到馬雪麵前，不讓她關車門，“雪雪，你聽我解釋，我真不知道她會來漢堡，你別不說話，你罵我打我都行，別一聲不吭啊。”李亮急了，他知道當馬雪什麽都不說的時候就表明馬雪已經憤怒到了極點，而這時候她的發泄方式就是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裏，誰都不說，沒人能開導她。馬雪抬眼看了李亮一眼，眼神很平靜，也很決絕，似乎在告訴李亮不要再來找麻煩。李亮心虛地放開了擋著車門的手，看著馬雪關門開車離開了停車場。他懊惱地撓了下頭，心裏一陣苦澀。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本來好好在溫哥華的老婆突然帶兒子回到了上海，說是準備過春節。李亮因為這個德國單子其實在馬雪離開上海後的幾天也飛到了漢堡，一直住在那個AIRBNB的房子裏忙碌著，他沒想到老婆會來漢堡，更沒想到老婆居然會找到馬雪。

李亮打車回到了住處，進門看到自己的老婆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上，一臉怒氣地看著自己。“你倒還知道回來？你是不是去找那個女人了？你說呀。”看著眼前這個近乎歇斯底裏的女人，李亮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歎了口氣，脫下外套搭在床上，坐到床邊看著自己的老婆說道，“你別這麽咋咋呼呼，什麽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有名有姓，叫馬雪。你都打人了，難道不應該道歉？你不道歉我去道歉有錯嗎？”

“你，你怎麽這麽說我？“柳洛斯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李亮眉頭一皺不再說話。他知道今天自己肯定又要聽柳洛斯很多無聊的話語，隻希望能盡快把她送回上海。

第二天馬雪照常上班，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情有什麽變化。她細心的發現有些同事今天對自己格外關心，在茶水間都會對自己示意不要害怕，如果再有類似昨天的事情發生，同事們會第一時間報警，連前台小姑娘都表示不會再輕易讓馬雪去前台見不相關的人。馬雪心裏暖暖的，為自己有這麽熱心的同事感到欣慰。

接下來的幾天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馬雪覺得這事情應該結束了，不會再有人打擾自己。雖然那記耳光挺疼，但馬雪知道李亮估計不會再來找自己了，也算沒白挨這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