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9）

“雪雪，做我在德國分部的管理人吧，我現在手裏隻有幾個打零工的，沒啥工作經驗。”李亮坐在北京飯店的小包廂裏，邊給自己倒啤酒邊跟馬雪說道，“我知道那些專業你沒丟，拾起來很快的。再說你也知道我一個人真忙不過來了，不請人肯定不行，可要找個可靠的人也不容易啊。你正好在漢堡，你看能不能幫幫我？工資你盡管提，我絕對保證隻會比你現在的工資高，你想想再回複我。我這次來就是因為接了個大單才發現德國這裏的人手真不怎麽樣，小打小鬧還行，可做一定規模的單子沒人盯著真不行。”

馬雪正在嚼著鴨膀，吃利索了才抬頭看著李亮，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弄得李亮有點尷尬。他知道自己這個要招人的說法會引起馬雪的懷疑，可現在他是真心需要個靠得住的人在德國把關，否則他沒信心能吃下那個單子。“你別這麽看著我，我是真要請人，不為其他，這張單子太大，不能瞎糊弄。”李亮給馬雪夾了塊糯米糖藕，也給自己夾了塊紅燒肉慢慢吃著。

“你這又是唱哪出？你要招人出個招聘啟事就行了，現在德國會講中文的人多的是，說不定還能找到個有經驗的外貿人才呢，你幹嘛找上我？我現在這公司挺好的，而且我才在這公司工作了兩年，眼看就能晉升了，你讓我現在去幫你，你想什麽呢？”馬雪一口回絕，不給李亮任何希望。

“你先別一口回絕我，再想想。我知道你現在的工作你肯定也喜歡，但是，如果你接手德國分部，以後想什麽時候回上海都隨你，也不用再擔心你媽媽了，你再好好想想，別急著回絕我。”李亮知道馬雪肯定誤會了，所以趕緊說道，“我也做了那麽多年進出口，很多門道現在那些年輕人不知道，但你是知道的。這東西要教還真不容易，所以我想讓你幫我。“

馬雪想到上海的媽媽心動了那麽一秒，也就一秒鍾，她沒有說什麽隻是悶頭吃菜。喝了口茶，看著小包房牆上的那幅八仙過海圖，再看了一眼整個包間裏濃鬱的中國風，心裏想著這家飯店能在漢堡開了近四十年確實有些門道，光從這些包間裏的裝修上就能看出老板的用心。仿紅木的八仙桌上放上圓台麵，再鋪上白色桌布然後再架上玻璃轉台，看上去挺讓人舒心的，跟國內飯店裏的差不多。再加上牆上的畫和牆角那個長長高高的仿古茶幾上放著的那盆蘭花，不知道的人剛進來肯定覺得這是在國內呢。馬雪不再想李亮的話，開始觀察這家飯店的裝修，覺得這飯店老板還真用心，連靠門處那個櫃子都做成了仿古式樣。

”雪雪，你想什麽呢？“李亮突然開口，”還要加菜嗎？“

”不用了，這些菜能吃完就不錯了，每次你都點那麽多，就我們兩個人哪裏吃的掉那麽多啊？浪費！“馬雪看著眼前四個冷盆，六個熱菜和一個湯皺起了眉頭。

”這些菜量都不大，我們肯定能吃完的，我還怕不夠呢。你以前胃口挺大的呀，現在怎麽吃那麽少？“李亮看著瘦弱的馬雪說道，”來，多吃點這個紅燒肉，以前你很喜歡吃這個的，還有這個魚，多吃些，爭取把這些全消滅了。“

”我胃口一直很好啊，你沒看我骨盆裏一大堆魚骨頭？你也吃啊，別隻讓我吃菜，你如果沒吃飽明天飛機上也要受罪，飛機上的食物真不敢恭維。“馬雪說著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蔬菜，大口吃了起來。

”哎，飛機餐，我已經習慣了，上了飛機先要杯紅酒，喝了酒再吃些東西就睡覺，一覺醒來也差不多到上海了。實在睡不著就看些電影，反正都是最新的電影，總能打發時間的。“李亮吃完一口魚說到。

”哎，常年出差的人不習慣也得習慣，能有什麽辦法呢。“馬雪感歎道，她也是最近兩年開始頻繁出差，中國德國兩地飛，雖然忙得有時胃會鬧騰，可是職責所在隻能硬著頭皮上啊。工作的辛勞讓馬雪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怔怔地看著那幅八仙過海圖發呆。

“你今天怎麽老發呆啊？工作不順利？沒事吧？”李亮關切地問道，又給馬雪夾了塊魚。

“沒什麽，今天不是周五嗎，忙了一周有些累了，沒關係的，明後兩天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馬雪回過神來回答李亮。“你明天幾點的飛機？要我去送你嗎？”

“不用了，我已經預訂好了。”李亮喝完了杯中的啤酒說著，”這個大單估計要忙一陣，說不定我很快會再來漢堡。雪雪，盡快給我個回複，我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不是說讓你出招聘啟事嗎？再說了，這都多少年沒碰外貿這一塊了，早忘光了！“馬雪不想摻和到李亮的生意裏，口氣很堅決地回絕了。

”你先別一口回掉，再好好想想，行嗎？“李亮再次邀請馬雪，這讓馬雪更不想跟李亮在工作上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