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2）

阿亮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酒杯，碗筷和盤子，整個房子又空蕩蕩了，馬強肖英他們在阿亮遛完狗不久就起身走了，阿亮心知肚明也沒多說什麽。看著空空的餐廳，阿亮站在料理台發呆，水龍頭嘩嘩流著，也不知實在催促阿亮呢還是怎麽。客廳裏還在放著鋼琴與黑管合奏曲，溫婉曲折間像情人間的溫軟呢喃。按下洗碗機的開始鍵，阿亮擦幹手，走到客廳，在整牆的CD中挑選著，慢慢地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張林憶蓮90年代中期的CD上，抽出來後走到音箱前，放入這張CD，房間裏慢慢地彌漫著清亮饒人的聲線，阿亮走到皮沙發上坐了下來，左手靠在沙發邊，食指緩緩地和著節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其他人呢？“馬雪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客廳裏，阿亮轉過頭看著從樓梯上走下來還扶著頭的馬雪，看著她一步步走來，阿亮眼裏忽然多了一點東西，他看著這個曾經陪伴自己青春裏最激情洋溢年月的女人，輕聲說道：”他們走了。“

”奧，那我也該回酒店了，明天還要開會呢。“馬雪走向玄關準備穿大衣，身後阿亮起身跟過來，看著她窄窄的肩膀，伸向她的手忽然停在半空，終於還是放下了，低頭又抬頭說道，”這麽晚了，我送你去酒店吧，這裏叫車不方便。“

”不用了，用叫車軟件很方便，肖英已經教過我了。“馬雪一麵穿大衣，一麵轉過身對著阿亮笑著說，”別把我當成外國鄉下人，剛到上海就被肖英教訓的頭頭是道，硬是把我這個正宗上海人弄得尷尬得不得了。“

”還是我送你吧，你今天這樣子蠻嚇人的，以前沒見你這樣，再說了，今天他們走之前可是關照我一定要送你回酒店，要不然下次被他們逮到，我還真不知道馬強會想些什麽法子來對付我呢，你也讓我給他們有個交待吧。“阿亮笑嗬嗬地說著，心裏卻想的是可以在開車途中說說話。

”不會吧，我這麽個大人還怕我走丟了，這幫子家夥拿我當什麽了？“馬雪聽了阿亮這番話也知道了肖英馬強的意思，也就沒再推脫，跟著阿亮走出大門。

十一月底的上海已經挺冷了，尤其是晚上。阿亮立起厚呢西服的領子，”吡“的一聲在一輛黑色寶馬前打開副駕的車門，讓馬雪坐了進去，自己走到駕駛位坐了進去。扣好安全帶後發動汽車，隨著車子緩緩開出小區，馬路上的路燈注視著這輛黑色汽車快速向前行駛。

”這次那麽湊巧回上海開會？要不是肖英，都不知道你最近生活是什麽樣子呢，德國那邊怎麽樣？你住哪個城市？“阿亮漫不經心地詢問著，雖然並沒把握馬雪會不會告訴自己她的境況，但他還是問了。

”中國跟德國合作很多，出國前我最後一個工作也是個中德合資公司。這份工作是兩年前跳槽去的，就因為在中國分公司要擴大，所以我選擇跳槽到這裏。媽媽年紀大了，如果能多些機會出差回上海也能多照顧她一下。我住在德國北部，漢堡。“馬雪輕聲細語地說著。

”奧，漢堡，大港口啊，以前做過德國出口，一般都發貨到漢堡。“做了近三十年進出口生意的阿亮一聽漢堡馬上聯係到自己熟悉的生意。”大城市還不錯，漢堡冬天冷嗎？下雪嗎？“阿亮問道。

”漢堡冬天下雪，不過也有過暖冬。“馬雪慢慢回答著，這一問一答間這兩個二十五年沒有見過麵的初戀情人跟普通朋友一樣說著不痛不癢的話。似乎當年那些眼淚都沒有流過，所有的開心歡笑和痛心掙紮都隨著時間溜走了，沒有任何痕跡。

寶馬一路開到南京西路商城裏，馬雪這次住在波特曼，阿亮把車停在飯店門口，正想下車為馬雪開門，就聽馬雪說，”已經到了，你別下車了，直接開回家吧，我進去了。“馬雪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車。

”雪雪，你等等，“阿亮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看著正準備進飯店的馬雪，”我，我有話想跟你說，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就給我個電話，地方你來定，我來找你。“

”我這次逗留時間不長，明後天都開會，大後天吧，地方就在這裏吧，我住這裏方便些。“馬雪回身低頭思量了一下接著說，”我也有話要說，到時候電話聯係吧。“說完馬雪轉身走進了飯店，留著阿亮在車旁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