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沉的,臉龐開始發熱,連脖子都開始發紅。不行了,得躺下來休息一下,她用手遮住雙眼,聽著桌上男男女女一陣陣有些聽不清的話語。她起身一把扶住椅背想到沙發上去靠一會兒。
“怎麽了?現在酒量怎麽變那麽差了?”左手邊的發小有些打趣地看著她,眼睛卻飛快地望著桌對麵的主人,她的初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桌對麵原本正和朋友們眉飛色舞聊天的阿亮突然抬頭看著正轉身的她,便起身邊說道,“要不去客房裏休息一下吧,家裏房間有的是,我帶你去吧。”一頭白發的阿亮帶著比他小五歲的她慢慢走上樓梯,來到二樓的第一間房間門口。
“你去招待他們吧,你這主人離席總不太好,我睡一下就沒事了。”她有些拘謹,雙手在身前扭捏地握著,“你下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你肯定?要不要給你杯水?別一會兒口渴了沒水喝。洗手間就在隔壁,想吐就吐那裏。你慢點兒,我下去給你拿杯水。”阿亮眼尖地發現她握緊的拳頭,知趣地退到樓道口,看著她打開房門才轉身下樓,去廚房倒了杯開水,又拿著這杯水走到了二樓客房門口。
“我進來了?”阿亮在門口輕喊了一聲便推門進去,整個房間隻開著床前燈,偌大的雙人床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軀,阿亮看著被子下的身形無來由地愣了一下。這人怎麽這麽多年還這麽瘦,國外那些牛奶牛肉也沒養胖她,哎,哪像自己,這些年腰身見長,體重穩步上升,再怎麽運動都沒辦法阻止中年發福的征兆。
阿亮走到床邊,把水輕輕放在乳白色的床頭櫃上,就慢慢退出了房間,下樓來到飯廳。今天是朋友們聚會的日子,這些年能一起聚餐也真不容易。不是這個在國外就是那個全家正旅遊,所以能在今天把大家湊齊實屬難得。
“阿亮,她沒事吧?”坐在方雪旁邊燙著大卷的肖英看到阿亮走過來起身問到,“也不知道怎麽了,她平常好像還挺能喝的,今天沒怎麽喝就先倒下了,哎,這個年紀了還跟個拚命三娘似的也就隻有她了。”
“沒事,躺一下休息會兒應該就沒問題了。”阿亮讓肖英坐下,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了一大口,看著周圍熟悉的臉龐,笑意再次浮上嘴角。阿亮在自己家裏已經給這些朋友們做了好幾次東,因為他家大,而且地下室整成了娛樂室,既能唱卡拉OK又能打桌球,所以朋友們很樂意到阿亮家聚會。再加上老婆兒子常年待在加拿大,阿亮因為生意加拿大上海兩頭跑,朋友們也時不時會讓阿亮帶些雪茄,威士忌等東西,再加上阿亮生意場上人脈廣,弄些陽澄湖大閘蟹,甲魚之類的東西也比較方便,所以阿亮的家就成了朋友們的聚點。
“來,來,來,大家再碰一杯,大家現在都已經是中年人了,雖然不能跟小青年比,但我們這些人都混得不錯,來,來,來,阿亮,你多喝點,今天好不容易請來了方雪,你看你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隨著馬強的大嗓門,一個大塊頭站起來,一手拿著滿滿一杯啤酒招呼著大夥兒。
“儂先坐下來,捧杯也用不著站起來啊。”阿亮笑著看著馬強,右手舉起酒杯,抬手跟周圍的夥伴們示意,“來,大家碰一個,能聚在一起就是有緣,我先幹了,你們隨意。”說完阿亮一抬頭咕嚕咕嚕地喝著酒,不一會兒就見底了。
“來賽,來,我們也喝。”馬強一仰頭也把整杯啤酒喝了個底朝天。“阿亮,不是我講儂,今天我們大家其實就是來湊熱鬧的,阿拉都老拎得清額,肖英好不容易把方雪找來,我們就來看看她,主要是儂跟她那麽多年沒見了,應該多說說,怎麽方雪還沒喝就先倒下了,啥情況啊?”馬強有些調侃地說著,還盯著肖英直接問道:“肖英,你有沒有啥消息,這情況看上去有點不太妙啊。”
“你們問我,我問誰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馬雪是什麽脾氣,她真有事情肯定自己悶著,死活不開口。我雖然一直跟她微信聯係,也就知道她這次回國出差,所以把她拉來,你們有什麽話自己問她呀,盯著我有什麽用?”肖英有些衝地對著馬強說著,“再說了,反正這裏是阿亮家,等一下讓阿亮送馬雪回酒店不就行了嗎?你急啥?”
“這倒也是,”那邊馬強終於點下了頭,又轉過臉朝著阿亮說到,“阿亮,馬雪怎麽還那麽瘦啊?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二十幾年了,我們都橫向發展得不成樣子了,可人家馬雪除了幾根白頭發,這身材跟原來就沒變過,這洋水洋空氣看來還真挺養人的。”馬強酸拉吧唧地絮叨著。
“誰說不是呢,”肖英笑著附和,“真沒想到,同樣都是當媽的人,我都快成兩個馬雪了,她還跟原來一樣。哎,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
“我覺得她太瘦了。”阿亮看著空酒杯淡淡地說道,“畢竟國外吃不到正宗本幫菜,再說她在外麵那麽多年應該也挺不容易的,她體質本身就不容易胖,除了工作還要顧家估計要胖根本不太可能。”
“對了,阿亮,你和你老婆怎麽樣了?”馬強開門見山地看著阿亮的雙眼直接問道,“大家那麽多年兄弟,都知道你家那位不容易伺候,反正她現在在加拿大陪兒子,你就跟我們說說吧。平常也沒時間聊這些,可看儂忙得來腳都要翹起來,我真不想看到自己兄弟那麽累,就算生意做不完也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啊。”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家也一樣。我們本來就說好,她帶兒子在加拿大,我照顧生意兩頭跑。習慣了也不覺得怎麽累,就是有時候一個人回到這個家裏,空蕩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種時候還真挺難過的。”阿亮始終看著已經空了的酒杯,就好像那裏還裝滿了帶有白色泡沫的金黃色液體在等著他。
”阿亮,不是我說你,當初你為啥讓方雪出國?本來你們好好的,我們都以為她才是要跟你結婚的女人,沒想到去吃你喜酒看到的是你現在的老婆,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老婆。“馬強的直性子讓阿亮的眼睛苦澀起來,一絲久違的暖意衝到心房,阿亮低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腳邊的大狗旺仔,巧妙地掩飾著自己的情緒,起身對著馬強說,”都過去了,你們先吃著,我去遛我們家旺仔,就在小區裏,一會兒就回來。“說著阿亮起身對著旺仔做了個手勢,旺仔乖乖地跟著阿亮來到玄關,阿亮把狗繩套在旺仔身上,換上運動鞋打開大門,牽著旺仔走了出去。
”他就是不說,死活都不說,真是的。朋友那麽多年了,有啥不能說?!“馬強有些憤憤然,拿著酒瓶又給自己倒了個滿。
”馬雪也死活不說,這兩個人真是的,哎,算了,我們還是別摻和了,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要解決也隻能他們兩個自己想辦法。再說了,今天這情況看上去還不錯,至少馬雪沒有因為這是阿亮家就不來聚會。“肖英右手食指纏著一綹自己的大黑卷兒,看著阿亮離開的身影緩緩說著,”我們要不要提前撤退,給他們兩個騰地方?你們說怎麽樣?“肖英看著桌邊正喝酒吃菜的朋友們問道。
”沒問題,“馬強咽下一口紅燒牛腩,咂著嘴點著頭,”應該的,我們早點撤,等阿亮回來我們就找借口回家,這樣他們兩個也能多說說話。“桌邊肖英,秦家俊夫婦和陸鵬夫婦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