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蜜糖（9）

      回到家，張青忙著做飯，裘虎在房間裏寫作業，晚飯後張青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就泡了杯熟普洱，慢慢走到客廳坐了下來，剛喝了一口就看見手機慌亂地在茶幾上跳來跳去。張青有些不厭煩地拿起手機，心想別再是河南老家的親戚啊，現在真沒功夫說這些有的沒的。拿起手機看到的卻是上海家裏的電話號碼，張青心裏咯噔了一下，人馬上緊張起來，不會是父親出什麽事情了吧。

      “喂，媽，出啥事情啦？儂夜飯吃過了伐？”張青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夜飯老早吃過了，儂吃好了伐？儂先坐下來慢慢聽我講，”電話那頭張青八十多歲的老母親有些遲緩地說著，“儂江陰阿姨今天下午走了，家裏人準備後天開追悼會，明天你爸爸出院啊，我走不開，儂看看儂能不能請假去一次江陰啊，代我們一家人好好送送儂江陰阿姨，我實在是沒力氣了呀。”聽到這裏，張青整個人僵硬地頭皮一陣發麻，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好不容易緩過來馬上安慰著年邁的母親。

      “媽，儂放心，我後天一定去送江陰阿姨最後一程，儂放心，好好照顧爸爸。”說完就掛了電話，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張青的手機上。本來還想等到暑假帶著裘虎去江陰看阿姨呢，可誰會知道寒假裏那次見麵竟然會是最後一麵，張青心裏翻騰地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間，關上門，開了水龍頭，想用冷水衝醒自己現在發熱的頭腦，可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漸漸地張青哭了起來。

      人啊，說走就走了。張青一下子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沒人能逃得過躲得掉，死是所有人都必須麵對的。可又有誰真能做到坦然麵對死亡呢？前兩年初中同學聚會上聽到有個同學因為乳腺癌去世的消息讓張青意識到她已經到了開始參加同齡人葬禮的年齡了。殘酷嗎？這就是人生，無法預知算是人生的一種美妙吧。那時的意外和今晚的痛心相比都讓張青窺探死亡，雖然她不是當事人，可旁觀者尤其是親人的故去又何嚐不是一種煎熬和折磨呢？

      “媽，你怎麽啦？你開門啊？你到底怎麽啦？”門外裘虎急切的敲門聲終於把張青拉回現實，張青迅速擦幹了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關了水龍頭，開門就見到一臉焦急的兒子。“媽，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快告訴我啊！”裘虎急得頭上開始冒汗，雙手不知放哪兒。

      “虎兒，你聽我說，江陰姨婆今天下午去世了，你姥姥後天沒法去江陰，所以我要去送姨婆最後一程，你自己在家沒事吧，我會把家用的錢給你，你自己買些冷凍餃子什麽的先對付幾天，等我回來再給你做好吃的。”張青平靜地說著，隻見裘虎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久久不出聲。也不知過了多久，裘虎轉過頭看著張青柔聲說道：“媽，你放心，我能照顧自己，你好好送送姨婆，暑假我再去江陰看她。”裘虎一下子長大了，張青眼角濕潤了，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頭說道：“行，暑假咱們一起去看姨婆。”說完張青起身準備給裘劍雄打電話，也讓兒子回房間繼續寫作業。

      張青剛準備按裘劍雄的電話號碼就看到手機裏一個河南號碼不停閃著，張青肚子裏的火一下子往上竄，掐了電話直接撥了裘劍雄的手機劈頭蓋腦一頓臭罵，直罵得裘劍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婆，你停一停，你先別罵了，跟我好好說說家裏到底出啥事了惹你那麽生氣？是裘虎這小子又招你惹你了吧，等我下月回來收拾他，一定吊起來一頓暴打打得他滿地找牙，咱不氣成不？你別老發火，發火容易張皺紋的，女人長了皺紋就變醜了，你不是最愛漂亮嘛，咱不生氣啊。”裘劍雄知道張青肯定是忍無可忍了才會罵他出氣，而且肯定是有人招惹她了，結婚這麽些年張青發脾氣的次數總共都不超過一個手，所以裘劍雄知道張青這次是真忍無可忍了。

      “兒子好著呢，是你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地老來煩我，一會兒這個要來北京，一會兒那個要來北京，我們家又不是招待所，不光要給吃的，還要幫著找工作，你說說看，虎兒小的時候，老家來個姑娘幫著看娃也就算了，可現在虎兒都這麽大了，還來，並讓我幫忙找工作，你說我怎麽辦吧。你能不能跟你媽媽說說，我現在真忙得不可開交，而且江陰姨婆今天下午去世了，我明天到單位把事情交代一下要去江陰，後天參加葬禮。你說說我那麽多事情哪兒還有時間幫你什麽大姨的女兒找工作，你自己給老家打電話，別讓我再接到什麽叫我”大姨“的電話了。”張青一股腦兒地衝著電話那頭的裘劍雄劈裏啪啦說開了，裘劍雄一聽輕聲歎了口氣，安慰著老婆，“行，老婆大人，我立馬就教訓我媽，一定不讓亂七八糟的人再來煩你了，成不？你先別急，江陰姨婆去世你一定要去的，記得多買些花兒紙啊的，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咱媽肯定是走不動的了，你多費心了，老婆，別太累了啊。我下月回去一定幫你收拾，一定聽你指揮做家務，也管好裘虎，成不？”裘劍雄知道張青一個人忙裏忙外確實很辛苦，他能做的也隻有在電話裏安慰安慰老婆。

      張青掛了電話後來到走道拿起黑色行李箱開始準備去江陰的衣物，除了黑色外套和一件藏青色短袖連衣裙以外，張青還放了一雙黑色牛皮中跟皮鞋，一套睡衣以及兩套內衣外加化妝包就關上了箱子。張青給錢友軍打了電話告訴他後天建設部的會議她不能去參加了，讓錢友軍去，並說稿子已經寫好了，明天到報社打印出來後會交給錢友軍。並說自己要去江陰參加追悼會，所以她不在北京的這幾天要靠錢友軍全麵張羅著，另外又說了人事部已經把招聘啟事等出去了，估計這幾天會有不少求職信，希望錢友軍幫忙先看看，等她回到北京就安排麵試。

      第二天中午張青坐上了去上海的飛機，到家看了母親和父親後沒停留多久就坐高鐵去了江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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