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蜜糖（4）

      隨著鬧鍾清脆的響聲，張青隻覺得頭疼腦脹，一手掐了鬧鍾，一麵使勁兒睜開眼睛。哎，歲數不饒人啊，畢竟四十多歲的女人了，不能這麽熬夜啦。張青想著努力地讓自己清醒過來，一屁股坐了起來。掀開薄薄的棉被，張青穿上拖鞋走到臥室窗邊拉開了厚實的卡其色雙層窗簾。當初選擇窗簾顏色的時候，裘劍雄怎麽都不喜歡張青選擇的這個平淡無奇的卡其色，覺得好像是他老爸的工作褲正掛著呢。時間一長，裘劍雄也習慣了，現在每次回北京出差到家時，居然還特別欣喜，一到臥室就說：“還是我老爸這工作褲顏色的窗簾最踏實啊！”

      張青出了臥室，走到兒子房間門口敲了兩下說道：“虎兒，該起了。你自己說要去學校吃早飯的啊，可別遲到啦！”兒子自從高二開始就想去學校吃早餐，一來省得張青每天早上早起半個小時給他做早飯，二來也想跟同學們能在上課前打會兒籃球。不一會兒，就看見裘虎一臉沒睡醒地走到洗手間去了。

      張青其實自己早上胃口不太好，以前因為要給兒子做早飯，順便也給自己做些煎雞蛋之類的早點。如今兒子去學校吃早餐，張青一般就給自己泡杯咖啡，最多一塊麵包就對付了。可昨天晚上一直忙到淩晨讓張青覺得今天早上應該好好吃些東西，否則一天的工作量沒法保證。所以，就打開冰箱拿了兩個雞蛋，又拿出一根肉腸在煎鍋了煎了一下，除了咖啡還給自己倒了杯橙汁，一切準備停當後，用個托盤裝著拿到了餐廳慢慢地吃著。

      “哇，老媽，今天早上你怎麽胃口那麽好？我一會兒就出門了，給我些打車的零錢唄。”裘虎不知啥時候就已經來到了張青身後，一邊聞了聞香香的肉腸，一邊準備進自己房間整理書包。

      “把我皮夾拿來，”張青聽後指揮著兒子，“我拿零錢給你，你小子也要省著點花，還沒開始掙錢呢，用起錢來倒是大手大腳，跟誰學的？我跟你爸可都不是這樣的人啊。”張青現在隻要有擠兌兒子的機會就不會輕易放過，心想等他讀大學了就搬出這個家了。哎，時間啊，真不知道都從手指縫裏溜去哪兒了。

      裘虎聽媽媽這麽一說，本想立馬就頂撞幾句，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忍忍唄，拿到錢才最要緊。張青從皮夾裏把五十元以下的小票都給了兒子，再三囑咐別亂花錢才放心地看著兒子背著書包出了門。

      早飯過後，時間已經將近八點了，張青從書房拿起包，檢查了一下昨晚收集資料的UBS，從衣櫃裏拿了條灰色短袖連衣裙，一件藍色中袖小洋裝穿戴整齊後又塗了點口紅就出門了。

      到辦公室已經過了八點半，雖然工作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但張青習慣早到辦公室處理些事情。到了辦公室，張青脫了外套掛在門背後的衣架上，打開電腦再次看了昨晚整理的采訪資料後，張青果斷地把資料作為附件發了郵件給了業務部的焦大雨，讓他在今天下班前務必把這篇報道完成。然後開始處理其它事物，早上的時間對於張青來說特別寶貴，她的電話基本上從九點半開始就會一直處於通話的狀態中，而且除了北京手機，上海手機以及杭州手機會同時想起，弄得有時候在等批示的記者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從掛掉一個手機後再接另一個手機，直到所有手機都停歇後還能把稿子的修改意見清晰地講解給小輩記者們聽。

      這天也不例外，九點半後張青的北京手機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地進來，弄得前來問詢的焦大雨隻能靜靜地等著。其實這些電話都是衝著昨天下午發生在工地的事故，雖然監理方已經去了現場，但包工頭，承包商的小老板各說其詞，讓這事情一下子就成了個馬蜂窩，誰也惹不起，可又必須給出個說法。張青作為建築行業裏的專業報紙從業這些年裏見過的這種事故也不下百件了，可每次都這麽難纏。推來推去，就是沒人出來願意承擔責任。有時候張青都覺得她這主編當得太窩囊了，明明有人受傷了，可怎麽就找不到個人來替這些個民工初醫藥費，誤工費呢？層層回扣下來，到這些最底層的建築工人們手裏的錢真得讓人寒心。

      “焦大雨，你也清楚這種文章該怎麽寫吧，畢竟你不是新手。但能不能找個新角度來寫，咱們以前也寫過很多類似這種事故的文章，怎麽讀都不太盡人情，你說呢？”張青終於在結束了跟監理局業務科長談話後對著埋頭靜坐的手下說開了。

      “啊？新角度？”焦大雨一聽就知道主編又要給自己出難題了，“不是，主編，咱能不能就按照咱原先的路子來啊？啥新角度啊？您還讓我今天下班前一定要趕出來，這都快中午了，我一個字都還沒寫呢，您倒好，還要我從新角度寫，您，您饒了我吧，要不您鍛煉鍛煉新人，讓那個實習小姑娘從新角度寫吧，我真沒啥新角度啊。”焦大雨也不知怎麽回事兒，突然就把劉嬌嬌給拱了出來。

      “你指劉嬌嬌？”張青聽焦大雨這麽一提，倒覺得這主意還真不錯，就讓焦大雨把手頭上所有資料都轉交給劉嬌嬌，並關照焦大雨在今天下班前一定幫著劉嬌嬌把這篇稿子趕出來。

      焦大雨一聽自己不用寫，隻要指導那個小姑娘心裏樂開了花，起身從主編辦公室跑回自己的辦公桌並開始對劉嬌嬌指手畫腳地吩咐起主編的命令了。

      “小姑娘，今兒你攤上大好事啦，來，來，來，聽哥好好告訴你。“焦大雨拿著打印出來的資料走到劉嬌嬌身邊，從旁邊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後，就開始了他諄諄教導：”主編呢，為了鍛煉你，已經把采訪資料整理好了，你今天的任務就是把這些資料整理成一篇文章，今天下班前必須完成的。你先把采訪資料看一下，等一下我在跟你提主編對你的特別要求。“說完，就起身慢悠悠地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焦大雨悠閑自得的樣子，劉嬌嬌看著那幾張采訪資料，心想這到底咋回事兒啊？可又轉念一想，寫就寫唄，反正離實習期結束還有兩個多月呢，寫文章，誰怕誰啊。想到這裏，她開始認真仔細地看起采訪資料來。

      焦大雨雖然兩眼盯著屏幕，可眼角餘光卻不時地掃到這劉嬌嬌，本以為這小姑娘又會跟昨天一樣跟吃了槍子兒似的唧唧呱呱一通鬧，可沒想到今天截然相反竟然真得很認真地看起采訪資料來了，嗬嗬，還真是個寫字人的料啊。焦大雨嘴角向上揚了一下也開始認真地改起稿來。

      下午兩點半，劉嬌嬌已經寫成了初稿，就興衝衝地想去主編辦公室請功，不想焦大雨竟然說主編讓他幫著改稿，主編有事出去了。劉嬌嬌隻能等著焦大雨的點評。

      ”不錯，寫得還真不錯，“焦大雨通讀全篇後感覺這小姑娘文筆還真不賴，既把重點都寫清晰了，而且真跟主編設想的不錯，沒有落入以前的舊路子。”有些地方再稍加修改就成了，我把修改意見寫上，你看看，改好後我再看一遍，如果沒啥問題就大功告成了。“

      劉嬌嬌沒想到焦大雨出乎意料的點評，雙眼直直地盯著焦大雨倒是弄得焦大雨有點不安地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啥髒東西嗎？你這麽使勁兒往我臉上瞧，不是看上我了吧。“

      ”我呸，本姑娘早就名花有主了，您啊，找其他花花草草去吧。“終於，劉嬌嬌又恢複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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