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蜜糖（3）

      一下午在工地勘察現場，詢問負責人，並聯係相關監理等等部門，等張青把需要的資料都收集完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這時她才想起今晚本來答應兒子出去吃飯的，張青一邊摘下那頂白色安全帽，一邊從工地現場走到路邊準備打車回家。

      “虎兒，老媽已經在路上了，你說吧想去哪兒搓一頓？要不再去上次你喜歡的那家川味火鍋？”張青張望著希望能盡快找到出租車，可現在正是下班高峰，出租車私家車根本就在她身邊疾馳而過。心裏開始著急的張青聲音依然平和地跟兒子嘮著嗑，“你說去哪兒老媽就帶你上那家館子。”好不容易才上了輛出租，張青一邊催師傅快點開，一邊打開手機上的大眾點評開始搜家附近新開的飯店，想讓正在高中苦讀的兒子放鬆一下。

      終於在晚上七點半張青下了車來到了那個名叫“麻辣瘋子”的餐廳門前，張青抬頭看著那四個誇張得離譜的四個大字，心想這年頭真要靠這種噱頭才能賺人眼球啊。哎，想到這裏，張青嘴角向下撇了一下，整理一下衣服，又用手捋了一下快掉到眼睛裏的劉海，一步步走進了餐廳。

      “媽，我在這兒。”幾乎是張青剛踏進餐廳正門就聽見兒子裘虎那帶著變聲期特有的硌塞聲音的呼喚。張青抬眼望見兒子在靠窗的桌子上已經熱火朝天的吃開了，就樂嗬嗬地走到他麵前，放下包，脫了褐色西裝，邊坐下邊問到：”你都點了些啥？看你這吃得，汗都流得快進這鍋湯裏了，你慢點吃，又沒人追，急什麽？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樣，就老喜歡吃這些那麽燙的東西。“裘虎隻顧著吃，嘴裏”嗯“了那麽一聲。張青看著兒子歡騰地吃著挺欣慰的，至少這孩子長得還真比她和裘劍雄強多了。她，小家碧玉，也就一米六的個子，裘劍雄雖說是關中漢子，可也就一米七五的樣子。裘虎才十七歲就已經竄到一米八零了，而且還愛打籃球，估計個子還能往上長。

      ”媽，今天班主任來征詢暑假去長白山活動的事情，說是要去的話就今早報名，咱班上一半以上的人都去，我也想去。“裘虎吃得津津有味地跟媽媽說開了，”再說了，這是高中最後一次集體出去玩兒了，明年開始哪兒還有玩兒的機會？還不是得做題，做題再做題嗎？媽，您就讓我這暑假出去這麽十天吧，等我從長白山回來，您讓我陪您去哪兒我都陪。“聽著兒子絮絮叨叨這麽半天，張青心裏清楚得很，這小子今天晚上這頓飯看來是來跟我談這事兒啊。

      ”你先聽媽媽說，“張青喝了一口啤酒慢條斯理地看著兒子說道：”高一暑假那會兒，你說你從狼牙山回來我要去哪裏你都陪我去，對吧？可結果呢，我們雖然去西藏看了你爸，可我讓你跟我回上海你死活不去啊，你現在又用這招，我怎麽相信你啊？“張青自己也搞不清楚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跟兒子間的談話似乎有鬥智鬥勇的味道，而且基本上每次都是兒子獲勝告終，這次張青不想再任由兒子耍帥了，是時候讓他知道什麽才叫薑是老的辣。

      ”都說，誠信這東西最難建立卻最容易被摧毀，你想想好，有什麽理由我需要再次相信你？就算你是我兒子，可誠信這東西不會因為我是你媽我就能完全讓你糊弄，想好了再跟我說。“說完，張青夾起火鍋裏的粉絲慢慢地吃著。坐在對麵的裘虎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大主編的媽媽嘴裏說出來的話，隻見這個半大小夥子眉頭緊蹙地看著窗外，一個勁兒地在腦子裏搗鼓著怎麽才能讓老媽掏錢讓他去暑假長白山。

      就這樣，這一桌上，一個中年女人緩緩地喝著啤酒，吃著可口的菜肴，而對麵的毛頭大小夥兒滿頭大汗望著窗外。

      ”服務員，給我們這桌結賬吧。“看著吃得差不多的火鍋，張青揮手示意服務員。裘虎還是望著窗外，想了老半天覺得隻能再次耍賴，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哄自己的主編老媽。想到這兒，他嘴角往上揚，對著張青笑著說：”媽，您大主編，大人有大量，再給我個機會唄，這次我一定說到做到，您讓我去東麵，我絕不往西挪一步，我保證！“

      ”你個十幾歲小屁孩兒的保證誰會信？如果江陰阿姨能撐到暑假，你能陪我一起去江陰？“張青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信用卡交給服務員，眼睛盯著兒子，慢慢地說道：”年假時我自己心態都沒怎麽調整好，如果阿姨調養得理，我想在暑假再去看看她。你小時候她最疼你，暑假長白山回來你陪我去江陰？“

      ”我，我一定陪您去江陰看姨婆，媽，你相信我！“裘虎想到寒假裏在江陰醫院裏看到的姨婆，心裏不禁一顫，雖說時時聽說癌症病人如何如何，可當親眼見到曾那麽疼愛自己的姨婆被病痛折磨得快沒了人形的時候，裘虎現在想起來都還是心有餘悸。張青沒有忽視裘虎眼裏閃過的那絲懼怕，她拍拍兒子的手說道：”你記住今天自己說過的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結完賬，母子倆逛著回到了家。張青現在的家是裘劍雄工作的建設部大院，比張青剛到北京時住的房子好太多了。三居室的房子就隻有張青和兒子住著有點空落落的，進門的玄關的鞋櫃上擺放著一個金色的招財貓，裘虎每次進家門都要對著這貓說上這麽一句：”阿貓，虎大爺回來啦，我不在家裏可好？“

      ”先把鞋換了，“張青張羅著裘虎換拖鞋，自己也換了雙玫紅色的絲絨拖鞋，走進了客廳。自從裘劍雄當上了處長拿到這套房子起，張青對這家裏的一花一木都了如指掌，畢竟是她一直在收拾，也是她為了給家裏添些新鮮買了蘭花養著。

      ”虎兒，你先跟你爸視頻，我要整理些資料，等我弄完會打電話給他的。你自己的作業自己看著辦，明天我會聯係班主任給你報名的，我先忙會兒。“張青拿起包走進了書房。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半了，張青從包裏拿出采訪機，打開電腦，準備把下午采訪的資料整理出來以備明天到報社後可以直接寫稿。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溜走了，等到張青把一下午的資料整理出來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她伸了個攔腰，拿起手機給裘劍雄發了個短信，就四個字”一切安好“爬上床，這晚張青終於睡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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