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國鬼子的一次拜訪 (4)
飛哥
4 沃爾特的消息
回到北京,我更加努力地工作。目的是讓德國的業務更有起色,這樣老板才會有更大的信心繼續投資。可是,事與願違。不幸的消息終於傳來:由於公司資金周轉問題,開發歐洲市場的計劃被徹底否定了。所以與漢娜的業務被迫停止了。正式的決定經老板的手已經發傳真給漢娜。漢娜數次發來電子郵件表示遺憾,並希望我繼續爭取這項合作,因為她的公司也在成長,需要更多的客戶。
沉寂了兩個月後,有一天快下班了,突然接到電話,前台秘書說是德國公司的漢娜打來的。我聽罷心頭一驚,不是重要的事,漢娜是不會輕易打來電話的。難道是與沃爾特有關嗎?我有些躊躇,唯恐再次聽到不好的消息,可是又迫不及待地想和漢娜說話,於是就讓秘書趕緊把電話接過來。
“飛哥,你好!我是漢娜。很抱歉,你快下班了還打攪你。” 漢娜的聲音果然沒有往日的興奮,這讓我更加擔心。
“有一段時間沒有和你通話了。漢娜,你好嗎?公司的同事們都好嗎?我很想念他們!當然也包括你的父親,沃爾特。他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漢娜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她凝重的聲音:“我打電話來,就是要告訴你關於沃爾特的。他已經在上周離世了!”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我如同五雷轟頂!
“什麽!?怎麽會?沃爾特的身體不是一直都還好嗎?不是還在開車嗎?”我的聲音近乎哽咽,身體也開始顫抖。
“是的,一直都很好。誰也沒想到,他是在睡夢中離世的。早晨的時候,就叫不醒了。他走的很安詳,就像仍然睡著的樣子。”
“漢娜,我真的很難過。想不到,才分別兩個多月,這麽快沃爾特就走了,真的希望能和他再多見上幾麵。他是一位讓人尊敬的老兵!”我的聲音近乎哭了出來。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後,繼續問道:“你的母親還好嗎?”
“她還好,已經不那麽悲傷了。現在,我和她在一起住。”
“沃爾特葬在哪裏?以後有機會一定去墓前看他!”
“大教堂應老兵協會的請求,破例給他舉行了一個小的告別儀式,但隻有我母親、我丈夫、我,還有他們老兵協會的幾個還健在的老部下參加。按他生前的囑托,他不要墓地,而要把骨灰撒入黑森林,就像那些死在異國他鄉的士兵!還有他的那些遺物,按照他的生前要求也都燒掉了,他說不想讓後世的德國人感到蒙羞!”
“沃爾特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德國人!他生前還有什麽話說嗎?”
“你問對了。自從你走後,他一直在問你什麽時候再來德國。我把我們業務終止的消息告訴了他。他聽後,極度難過,說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去世前的一周,他告訴我,剛剛給你寫了一封信,讓我抽空給你寄去。還說怕你認不出他的字體,特意跟人借了一台老式打字機,把信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的。”
我的眼眶已經濕潤了。為了不讓周圍的同事看到,我悄悄地擦拭著淚水,把頭埋在文件堆裏。
“因為葬禮的事,就耽誤了,我今天才剛剛把信寄出。你收到後,發個郵件告訴我,也好放心了。”
“謝謝你,漢娜。我會的。你也多保重!期望我們會盡快度過這個困難的時刻!”
“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快下班吧,不要太難過,上帝保佑你!”
我也麻木地重複著保重的話,腦海中不斷閃現著臨別時沃爾特那凝重的軍禮和那雙湛藍的眼睛,直到電話裏傳來掛斷的聲音。
隨後的一周時間裏,我幾乎天天抑鬱寡歡,坐到電腦前發呆。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前台秘書那裏,問是否有我從國外寄來的信。直到有一天,秘書好奇地通知我,我日日盼的信寄到了。那一整天,我都感到惴惴不安,恨不得馬上打開信看。可是又怕被老板和周圍同事看到,隻好一分鍾一分鍾地挨到下班。時間一到,我立刻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裏,形色匆匆地坐上了回家的地鐵。出了地鐵站,更加快了腳步,我急切地想知道沃爾特的信裏會說什麽。除了看信,我什麽也不想做,也不想回家,就徑直來到平時經常光顧的小飯店。熟悉的服務員熱情地上來打招呼。可是看到木無表情的我,也就不再有更多寒暄。
“坐哪裏?”
“找個角落吧。”
“要點兒什麽?”
“兩個小菜,一小瓶二鍋頭。”
“要叫出租嗎?”
“我能走回去。”
服務員小妹和我平時很熟,她知道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坐在一角,借酒澆愁,不希望被過多地打擾。她也無需多說話。轉身離去,旋即,又麻利地將酒菜擺上,還多了一碟花生米。(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