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

有東部的同學到灣區來開會，召集大家聚一聚。一共來了九個人，一半家屬，一半同學。大家都顯得情緒很高，我也一樣。可是，我不知道每一個人真正的情緒是怎樣的。也就是幾年前，我不會有這樣的懷疑。那時的我是真誠的，簡單的，我不會知道，也不會去聯想，人是一種有兩麵性的動物。然而現在，我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表現出來的就是他所想的。就拿我來說，我不快樂，我沒有任何情緒，見不見同學們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可是在大家麵前我要表現得我很快樂，讓他們不要無端猜測我的生命中是否有大事發生。

這樣的表演，很辛苦。因為人家覺得你是高興的，所以也對你說一些高興的事。比如，曬曬他們幸福的生活，曬曬他們的下一代。然而，這些事對我來說卻是一種變本加厲的折磨。我沒有家庭，沒有下一代，沒有希望。我的痛苦，隻能讓它們在身體裏爛掉，成為任何時刻都會發作的菌種。我就這樣苦苦的維持著一個正常的殼子，裏麵都是發黴的毒液。毒液越來越毒，越來越往外滲透，維持起來就越來越難。總有一天，它們要流出來。我就維持到再也不能遮住它們的前一天，然後死掉。

也許，人不需要這樣，人生有許多活法。但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擇，可以做到的。我走在這樣痛苦的生活軌道上，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