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 你的眼睛(四)

周五下班後, 思佳和馬丁去看望馬丁的父母.

馬丁的媽媽薇薇安曾是個護士, 她對人體貼周到, 性格文靜和藹, 說話的聲音總是溫溫柔柔的. 思佳很喜歡婆婆,和她講話, 思佳會覺得自己浮躁的心在她溫柔的聲音中變得很安靜. 因為離自己的父母很遠, 思佳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媽媽, 有時不自覺地流露出女兒對母親那種特殊的依賴. 時間長了不見麵,就有些想她, 所以過一段時間她和馬丁就會回去看看他們.在這之前, 馬丁給父母打了電話, 告訴他們周五晚上要回去看他們.

見到他們, 婆婆和公公很高興. 馬丁和思佳和婆婆公公聊了一會兒,思佳便和婆婆躲到一邊說起話來. 婆婆問思佳,近來的身體還好嗎? 思佳告訴她,一切都很好, 就是工作有些累. 婆婆擔心地望著思佳, 目光中含著關切, 柔聲地囑咐她, 要注意身體, 時常放鬆一下, 不要每天都很緊張.她告訴思佳過幾天她和馬丁的爸爸要到佛羅裏達住幾個星期, 他們已經委托朋友預定好了住的地方.

婆婆又告訴思佳上次她給他們帶來的中國餃子, 他們都很喜歡吃, 她想讓思佳教她做. 思佳說, 等他們從佛羅裏達回來, 她就教她.

臨走的時候, 婆婆輕輕地給思佳一個擁抱, 她又戀戀不舍地拉了拉思佳的手,她對思佳說: “噢, 你的手這麽涼, 你冷嗎?” 思佳笑了笑: “有點, 不過沒事的, 一會兒就到家了.” 婆婆叫思佳等一下. 她回到房間,不一會兒, 她拿著一個披肩走了過來, 她溫和地對思佳說: “這是以前我上班時用過的披肩,你拿上吧.辦公室的空調溫度比較低, 你可以把它放在辦公室,工作的時候披上可以暖和些.”思佳看著她那溫暖, 柔柔的目光中流露出的關愛,有些感動, 她接過披肩,不禁又緊緊擁抱她,輕輕地對她說: “謝謝你, 薇薇安!” 馬丁也走過來, 擁抱著媽媽, 並祝媽媽在佛羅裏達過的愉快.

回去的路上,思佳對馬丁說: “我感覺薇薇安就象我媽媽一樣, 我象她的女兒.”馬丁笑眯眯地說: “我真希望將來我們能有個女兒,長得象你一樣的女兒.” 思佳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抿嘴輕輕地笑了……

馬丁和思佳商量, 這幾天人力部門正要求上報休假計劃, 不如趁天氣不太熱的時候也到佛羅裏達玩幾天.思佳想了想也覺得不錯.隻是她要趕在休假前, 把手頭上的工作清理一下.

 
周一下午的時候, 丹尼爾告訴思佳, 比利時分公司的培訓人員明天到.一共三個人,準備先到思佳的部門一個人. 他已經安排好CUBICLE,他讓思佳找IT部把他們的電腦裝好.

思佳趕緊同IT 部門聯係,又簡單地把有關的培訓資料準備好,等所有的事情忙完的時候, 就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 丹尼爾就來到思佳的辦公室,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 他指著思佳對後麵跟著的人說: “這是思佳, 你的培訓由她來負責安排.” 然後他對思佳說: “這是傑夫,比利時分公司的,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 在你們的部門工作.”來人看著思佳,愣了一下. 思佳伸出手說: “很高興認識你, 希望你在這裏工作愉快!”傑夫趕緊伸出手和思佳握手問候, 他的英語有著很濃重的口音,喉音特別重,思佳聽起來有些別扭. 她打量著這個傑夫, 他看起來大概有三十歲左右, 高高的個子, 眼睛不大，笑的時候眯眯著,有些迷人的樣子.他看思佳在打量他, 突然有些頑皮地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對思佳說: “你好, 我叫傑夫, 我是法國人, 在比利時工作.我的名子和中文 的‘姐夫’發音一樣.” 他怕思佳沒有聽懂, 又用英文解釋說: “就是BROTHER IN LAW.” 思佳驚訝地睜大眼睛問他：“你會說中文？” 傑夫笑了，有些得意洋洋地繼續用中文說：“我在北京工作了兩年, 學了很長時間的漢語.”站在一旁的丹尼爾有些摸不到頭腦,他怔怔地望著他們. 思佳趕緊笑著和他解釋: “傑夫告訴我, 他在北京工作過, 學過漢語,他的名字同中文的 ‘姐夫’相似,”  丹尼爾僥有興趣對傑夫說: “噢,你可以和思佳說漢語了.以後我可以叫你中文名字 ‘姐夫’?”他吃力地模仿著中文的三聲. 傑夫一臉誠懇, 不停地對丹尼爾點著頭: “OUI! OUI! YES! YES! 是的, 是的……”思佳笑著對丹尼爾搖著頭說: “你最好不要這樣叫他.” 丹尼爾問思佳: “為什麽? 有什麽問題嗎?” 思佳剛想解釋, 傑夫連忙向她擺手,然後對丹尼爾說: “沒有問題, 我很喜歡.” 思佳手扶著額頭,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丹尼爾看看思佳,再看看傑夫, 他對思佳說: “你給傑夫安排一下,如果有什麽問題請告訴我.” 然後帶著滿臉狐疑離開了思佳的辦公室.

丹尼爾走了以後, 思佳簡單地向傑夫介紹了一下工作程序,她把一些培訓的資料交給他, 讓他先熟悉一下. 傑夫認真地聽著.他的眼睛不時地盯著思佳的臉,讓思佳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站了起來對傑夫說: “現在我領你到你的CUBICLE, 順便介紹一下和你一起工作的同事.”這時候,傑夫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他歪著頭看著思佳,眯起眼睛問她: “我想我好象在哪裏見過你, 以前我們見過麵嗎?”思佳邊笑著邊往外走: “我想你可能記錯人了, 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你.” 傑夫有些若有所思地站起來,跟在思佳走了出去.

安頓好這一切,思佳回到辦公室, 她的頭有些發漲,揉了揉太陽穴,稍稍平靜了片刻, 就開始工作了.

中午的時候, 傑夫又來到思佳的辦公室, 他的手裏拿著公司的宣傳冊.他翻開其中的一頁對思佳說: “嘿! 這是你吧? 在來到這裏來之前, 我看過的, 所以我覺得你很熟悉.”思佳這才想起, 公司在做宣傳冊的時候, 曾用過思佳和其他倆個同事的照片.傑夫為自己的發現有些興奮, 他笑眯眯地看著思佳, 眼睛裏閃著光亮. 思佳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地笑了笑,點了點頭.不經意間, 她輕輕轉動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傑夫又問思佳他是否能調換一下上班的時間.  因為他不能開車上班, 公車的時間正好錯過半個小時. 他想早半個小時上班,提前半個小時下班.

思佳告訴他, 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 她隻需和人力部門打個招呼就可以了.

短短的兩天, 傑夫就和辦公室的同事混得很熟了, 原本有些沉悶的辦公室顯得熱鬧起來.大家都知道有這麽一個叫 “姐夫”的, 會說漢語的法國人. 傑夫也時不時地給大家糾正發音.結果本來挺地道的名字, 讓這些人給叫的不倫不類, 再加上傑夫自以為是的發音糾正, 就更加慘不忍睹. 傑夫卻對這個名字很受用,盡管傑夫從不告訴大家 “姐夫”真正的意思, 但是大家還是一口一個 “姐夫”地叫著他, 就連搞結構設計的那個五十多歲的老皮特也 “姐夫” “姐夫”地喊他.

思佳給傑夫打電話的時候,他用漢語開玩笑地對思佳說: “你好! 我是 ‘姐夫.”弄的思佳有些尷尬.她慢慢地用漢語對傑夫說: “傑夫, 我不喜歡你的這個名字, 你還是改了吧, 叫阿貓, 阿狗都可以.”

公司裏隻有思佳一個中國人, 曾有好事的人跑去問思佳 中文“姐夫”的意思, 思佳總是笑著讓他們去問傑夫本人.

一天, 中午的時候,思佳和同事在CAFETERIA吃飯. 傑夫也拿著訂好了外賣過來了. 他坐在思佳的旁邊,不停地和大家一起調侃著, 一點也不象剛來的新人. 大家時常被他幽默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 而和他同來的那倆位同事則在一旁靜靜地吃著,似乎對此已經司空見慣.

這時, 馬丁走了進來. 很難得他今天能準時吃飯. 通常的時候, 他都是在大家午休快結束的時候, 才開始自己的午餐. 剛開始的時候思佳還提醒他, 但是已經養成的習慣, 很難一下子改過來.思佳也就隨他去了.

馬丁從冰箱裏取出飯盒, 在微波爐裏熱了熱,就端著走了過來. 他看思佳所在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 就徑直走到旁邊安東尼和丹尼爾的桌子, 找了個位置, 坐了下來. 思佳向他招了招手, 從飯包裏拿了個蘋果, 給他遞了過去.馬丁起身剛要接過來, 在思佳旁邊的傑夫突然大聲地說: “思佳, 我離你這麽近,你都沒有給我蘋果, 為什麽給他?” 大家對他的不明就裏一陣哄笑. 馬丁剛想說什麽, 他一旁的安東尼搶先對傑夫說: “ 思佳正在追著馬丁做她的男朋友呢!所以才給他.” 傑夫側過臉來,對思佳笑嘻嘻地說: “思佳, 你也追追我怎麽樣?” 大家又一陣轟笑. 馬丁接過思佳手裏的蘋果, 他笑著, 但思佳看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快……

[紅塵一笑誰人來]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