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臉(92)
(2009-08-14 08: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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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邊臉(92)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秀英
我這一鬧,樹華被調換了科室還不是最嚴重的後果。
最嚴重的後果是我流產了。
要不說幾個星期前樹華回來的那一次,就把果子種上了,就是我沒有這個經驗,又加上反正老也懷不上,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去想。哪曾想就這麽懷上了呢?要是我知道自己身上有了,我不知道我聽到樹琴那麽說還會不會跑到醫院去鬧那一出。不過當時反正是急火攻心,又加上坐了個突突突地顛簸的厲害的拖拉機,再跑到醫院裏那麽一哭一鬧,剛懷了個把多月的孩子就掉了。
這真是活天的冤枉。
房子分了,孩子也掉了,樹華的科室也被換了,還落了醫院內一個警告的處分。這一喜幾憂。
樹華從被發配到五官科去以後,明顯地心情不好,人也變得沉默了。以前不管怎樣,他回家總還是有幾分笑臉的,也愛和大家說笑幾句醫院裏的事情。現在我和他搬到一起了,照說有了個二人世界,應該會更加親近一些,他卻似乎完全沒有什麽話可以和我說了。
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是沒有想到的。早知如此,還不如就那樣住在鄉下,他好歹還惦記著有一個家在那裏。現在倒好,他回來是回來,一回來就黑著個臉,坐在屋裏看書,就像根本沒我這個人似的,做好了飯,喊他吃,喊上幾遍也沒個回應。這日子過得冷冰冰的,我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了。
孩子掉了,我知道他心裏煩。不過難道我就不傷心嗎?我隻怕是又傷身又傷心。樹琴去醫院做了個手術,他還知道交代我做點好吃的給他妹妹,輪到他老婆這兒了,不要說好吃的,連一般的吃的都沒有。我還得拖著這樣病病歪歪的身子在冷水裏浸來浸去地洗米洗菜, 給他做飯。再說我去鬧的意思無非就是醫院給分一間房,我知道夫妻這樣兩地分居遲早也要出事。我也沒想到醫院的反應這麽激烈,房子是分了,卻給了他一個處分,還被調了科室。醫生交代說這流產後一個月不能同房,他似乎就跟得了聖旨似的,不說一個月,好幾個月也不動我一個手指頭了。
以我簡單的頭腦,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但是我又確實知道真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樹華和我的關係,就一下子被那一間房拉近了距離,卻其實越來越遠了。
當然更加讓我心裏氣悶的是,這個孩子丟了以後,我竟然就再也不能懷孕了,真的成了我婆婆嘴裏說的不會抱窩的母雞了。這對我來說,簡直是一個災難。
那個時候,我爹剛從村支書的位置上下來了,聽說了我的事,顧不得他一輩子在村子裏的麵子,幫我請了道士先生來幫我超度,說不管是我前世作的孽,還是他們上一輩的冤情,都不要落到我頭上,求菩薩給我一個子嗣。我知道做這件事對我爹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因為他一直在農村裏倡導破除迷信的事情,現在輪到我的頭上,他還是破了例要請菩薩幫忙。
我,包括我爹都感覺到了李家對我的冷淡。當然那個時候還是不興休妻一說的,隻是樹華的爹是一根獨苗,到了樹華這裏還是一獨根,所以死活還是希望我能給他家添一個丁,不過這下子似乎也徹底失望了。
我有時候還是掛念家裏的地和豬,就隔三岔五地要回去看看,婆婆對我不冷不熱的,也沒有什麽話說。公公心裏有這個絕後的心病以後,再加上年紀大了,他也基本上不出去做生意了,就在自己家附近開了一個木料行,本來生意還不錯,就是人手不夠,請別人又不放心。就不時地嘀咕幾句,說別人家養兒防老,我家樹華是白養了,給公家養了,想要他搭把手都看不到個人影子。
樹琴在木料行裏幹了幾天的活,嫌累,也嫌她爹太嘮叨,就一賭氣跑到南邊打工去了。我這時候倒是有點羨慕起我的這個小姑子來,不管怎樣,人家可從來不看別人的臉色,想怎樣來就怎樣來。和她比起來,我就更加覺得自己活的窩窩囊囊的不說,還連帶的我爹也不痛快,現在兩親家之間的關係也因為我變得不那麽好了。
後來樹華說到了新科室,什麽都不懂,要出去進修。我也沒有反對,上次那樣一鬧造成的後果可夠讓我喝一壺的。所以我隻是幫他收拾東西,他要上進,也是好事情,總比這樣悶在家裏和我生悶氣強。
等他走了,我又回到村裏。到底是家裏就剩兩個老人,還有一個木料行,地裏,屋裏都要人手。他們和我慪氣,可是我還是他們家媳婦,我也不想和他們慪氣。再說上次流產的事情,我也老是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家。回來以後,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木料行裏幫手,後來我公公見我也挺聰明的,雖然隻讀了高小,但是看事做事還可以,很多事情一過我的眼睛,我基本上就明白個大概。公公就說,秀英啊,我老了,你要學著收帳記賬啊。我知道這是讓我參與到他的木料行的內部了,雖然心裏打著小鼓,我還是很高興的。公公又對我說,你也別怪你婆婆,她盼孫子都快盼出病來了,有時候說的話不中聽,你也別往心裏去。現在樹華去了省城學習,說不定大醫院的技術好,你趕明兒去看看他,順便你去看看醫生,說不定就有了呢。
雖然說公公給我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一點不合適,不過也我聽出來他沒有什麽惡意。
趁著農閑的時候,我就被我公公婆婆趕著到A市來了。一路上確實沒有把握,樹華見到我會是什麽樣的態度。其實這會我幾乎都想好了,如果他真的有了相好的,我也就算了。那樣的一鬧,我整個人都象脫了層皮一樣。不過我找到他住的宿舍的時候,他倒有些一反常態的非常高興,說,你猜我遇到誰了?
原來以前插隊時住我家裏的張子俊大哥現在是這家醫院的醫生,聽樹華說,還不是一般的醫生,很有權威呢。
他竟然就攬著我的肩,說,我說吧,秀英,你就是我的貴人啊。
我其實一點也沒有聽懂他這句話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總之是好話了。好話總是讓人高興的,於是我咧嘴笑了,這是我自從流產以後第一次真正的笑了。
後來事情就按照好的方向發展了,樹華在張大哥的指導下報考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後又是張大哥的嶽父幫忙留在了A市的大醫院,看上去一切都順風順水了。唯一遺憾的是,這幾年我看遍了A市的醫生,又吃了很多中藥偏方,還是沒有懷上孩子。
這麽折騰下來,我們似乎也就死心了。私底下我也和樹華提過要不咱收養個孩子,家裏有個孩子總歸是有個熱乎勁,可是樹華有些死心眼,就不願意撫養別人的孩子,這就更加令我對當年的那一場衝動懊悔不已。
這幾年,樹華在醫院慢慢也紮下根了,收入也越來越多了,前年還在A市買了套房子。他爹的木料行到底因為沒有人手而開不下去了,聽說最後兩年基本上就不賺錢,因為很多時候鄉親賒了帳又討不回來。豬也不喂了,說現如今的豬不知咋的就嬌起來了,動不動就生病,一生病就白養了,虧得慌。現在老兩口就搗持點田裏的蔬菜了,種多了也是沒人拿去賣,所以就多少種一點自己吃的就算了,有時候還會因為鄰居什麽的偷自己一把菜而生幾分閑氣,我和樹華就勸他們不要種菜了,反正家裏現在也不缺錢用。
樹琴在南邊打工的地方認識了她現在的丈夫,現在孩子也都有幾歲了,就是兩個人都有點寵孩子,這麽大了好像還在上幼兒園吧。
我弟弟現在兩個都大學畢業了,一個在A市,一個在外省工作,也都還不錯。
我爹前年得了甲亢,眼睛有點突出,後來樹華幫他聯係住了一次醫院,治療的效果還可以,就是回去後要一直都吃藥。我留他在我這兒多住一段時間,他也不願意,還是舍不得家鄉的那些一草一木。
一晃我也來A市好幾年了,雖然我也一直惦記著我們那個小村莊。不過按我們農村的習慣,嫁雞隨雞,樹華在哪裏,哪裏就是我的家。雖然不習慣,我的生活的意義就是為了樹華能高興,能吃到家鄉口味的菜,能穿上我洗幹淨的衣裳。我就沒有覺得還有什麽可以不滿的了。
說我木,就是我還以為這樣的生活挺好的。我沒有想到這樣的生活早已經讓樹華感到痛苦不堪。
就像他後來說的,他和我早都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我知道,但是我是以為他工作太忙,所以回家就隻需要休息,所以才不想說話。
來點兒喜興的吧,妹妹
秀英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按自己的方式頑固地愛著一個不那麽不愛她的人。:))
我倒覺得不為自己著想的人遲到要被拋棄的。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