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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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肋一樣的生活(十四)三分共醉七分獨舞

(2008-10-17 04:35:24) 下一個
雞肋一樣的生活(十四)

三分共醉七分獨舞

伊媛小心地收納著老李的秘密。現在又小心地收藏著Tom的秘密。
她感覺自己象一個裝滿腐敗垃圾的垃圾桶,發出惡臭的氣味。
如同舊時的女子,獨坐一隅,吹著寂寞的蕭。
無人可說,亦無與言說。

周末的時候,於輔帶話說芮在家包了餃子,叫她過去吃。
伊媛就去了於輔家。因為芮的邀請,依媛和他們夫妻倆倒是來往越來越頻繁。
依媛簡單地做了些涼菜,又是學來的手藝,鹵牛肉。牛肉放十足的料,在電爐上小火慢慢的煮,直到放入的水燒幹為止。這樣的牛肉就比較入味。
拿出來晾冷後切盤,再另外準備一碟調料:薑,蒜,蔥,香菜,醬油,醋,麻油,少許糖,辣椒醬。將調料和牛肉拌勻。再換個精致點的器皿。去參加party很不錯,主要是不象其他菜,涼了就不好吃。涼菜就餃子,也很得當。

吃飯的時候閑聊。
於輔說,他們本來也邀請了小達,但是通知晚了點,小達有別的安排,就沒有來。
伊媛知道於輔和Tom倒是一直是好兄弟,小達對於輔也沒有什麽敵意,所以一直相處甚歡。
淡淡地說:她現在好點了吧?
隻不過表達一下無謂的關懷。
芮搶著說:她還算好了,Tom給她買了House, 而且Tom的那個人身保險也生效了,她繼承了將近一百萬美金。這一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有的人,既無名,又無份,連哭泣都不能當著人的麵。
伊媛就見於輔用眼神製止她說下去。

伊媛一陣錯愕。
伊媛以為隻有她知道的秘密。原來是誰都知道。
每個人都是鴕鳥,將頭埋起來,就以為別人再也看不見。

她也聽說了,無巧不巧的,Tom在車禍發生的前一個月,買了一份高額的人壽保險。受益人是小達。
也許在他的冥冥之間,在想著給小達一個補償吧。

可是那個他欠了一生的女人,他拿什麽補給她?

吃完餃子,芮和於輔又留伊媛看碟。兩個人都說,這個電影不錯的,很好看。
伊媛感歎,每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一定是有原因的。
這兩個人,經曆迥異,相貌相差懸殊,但是愛好卻驚人的一致,看電影的口味也完全一樣。
伊媛礙於兩個人一致的熱情推薦,看完了這部在她看來味同嚼蠟的電影,還得假裝看的津津有味,不時附和他們倆的評論。
這人,活得還真累。

好不容易挨到看完電影,就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在這個城市,十點多鍾,意味著它已經沉睡了。
後來伊媛去了紐約,不禁感歎那個不夜的天空,是那麽迷人。

伊媛趕緊告辭,下樓開車回家。
好在他們住的不遠,開車就十幾分鍾的路程。
不過伊媛不喜歡在夜晚開車,她常常感覺到了夜晚,人的視力就明顯下降,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很快就到了她住的公寓。
在黑暗中,她那不濟的眼神卻看到一輛豪華車攔在她進公寓車庫的門前。
她正準備按喇叭,突然意識到在他們公寓沒有人開這麽好的車。就耐心的等待著他(她)先進去。
可是那輛車的主人大概沒有想到這麽晚還會有人,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車裏出來一個人。
是惠心。
伊媛感覺像自己做了賊被人發現一樣的恐慌:難道那些謠言都是真實嗎?
她不敢再看車裏坐的是誰,掉頭,趕緊開走了。
她泊車,倒車的水平委實不算高手,不過今次她大小姐倒是高水平發揮,動作下來,一路如行雲流水,她那輛黑色的破車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黑暗的夜色中了。
她敢肯定,惠心那個小近視眼,絕對沒有看見她。

繞學校操場轉了兩圈。這麽晚了,她也實在不敢開到遠的地方去。直到夜巡的巡警過來,伊媛才趕緊一踩油門,回公寓去。

午餐會的時候,伊媛看見過那些大嫂們擠眉弄眼的,仿佛是在說惠心和她老板的事。
伊媛不愛和大嫂們八卦。不是不愛八卦,八卦是人之天性啊,主要是她還是有點怕這些大嫂子們。多半都是學校的技術員,跟著老公過來的,在學校裏混個事情做,混口飯吃。但是這些人大多來了幾十年了,不說對他們這些小PHD,Postdoc,就是教授,主任,校長的來龍去脈都弄得清清楚楚。伊媛就怕,言多必失啊,今天你說別人,保不準哪天你就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所以伊媛的策略是隻聽不發言。無關大雅的談話,如誰家的絲瓜又結了幾個瓜,伊媛就表現出饒有興趣地樣子,否則也太不合群了。

就好比前幾天午餐會的時候,蘇老師,伊媛對這些老技術員都尊稱老師。一樣事情,他們做了幾十年了,做的活還真是漂亮,這也是為什麽現在經費不景氣,老板們到也沒想過裁掉這些中老年婦女。就有意無意地問她:呃,今天惠心怎麽沒來吃飯呀?我早上上班看見她拿了飯盒呀?
伊媛一口飯含在嘴裏。說:不知道。
蘇老師嘴一撇: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們兩個,關係這麽好。

上次送老李的時候認識了惠心。惠心又在老李實驗室工作。伊媛自從和他們實驗室合作過後,倒是經常往他們實驗室跑。他們實驗室經費比伊媛老板充足,因此儀器設備都比伊媛實驗室好。伊媛經常去蹭個便宜,用一下他們的儀器什麽的,以前老李不管,後來惠心也當作沒什麽的。一來二去的,伊媛和惠心就成了好朋友啦。
另外一個原因是惠心不會開車,也是新來的,對這裏陌生的很,伊媛周末就帶她買菜,順便教她些白菜經。說起買衣服,那可是女人們的共同愛好。就算伊媛不叫她,她也會打電話給伊媛了:哎,我聽說這個周末哪裏打折了,要不逛逛去?逛逛就逛逛唄,一個人逛,兩個人逛,總不是個逛。而且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的,生活變得前所未有的晴朗起來。

惠心是那種慢吞吞的女人。
慢的有時候讓伊媛忍無可忍。
比方說約好了九點出門去逛街。伊媛九點到了車場,惠心九點半才會下來,她出門要換衣服,要化妝,在伊媛看來,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伊媛就將要出門的時間給她提前半個小時,這樣好歹無事了幾次,惠心就知道了新的規律,還是會遲到,直到伊媛碼下臉來,說我最不喜歡別人不守時,她才稍微好點,但是那就換成了坐在伊媛的車裏畫她沒有畫完的妝。
還有一次,伊媛和惠心一起約好在朋友家吃飯。說是下午四點半,伊媛早早的就開始準備,做好了菜端過去。到了5點,好歹惠心大小姐駕到,正要怪她慢吞吞,又看她手上拿了大堆的食品,還端著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伊媛將要說的話咽下去了。別人畢竟是忙著在家做菜呢。可是她將那口大鍋往桌上一放,就說有爐子嗎?今天我準備的是火鍋。再看她的什麽鬼火鍋:一鍋白水!
原來還要在主人家燒起來,水也沒燒開,袋子裏裝的是火鍋調料和肉丸魚丸之類的成品。主人就笑說:我家沒水呀?大老遠的端一鍋水。
笑暈。

不過這種慢吞吞的女人可能真的能引起男人的憐愛。

男人們天生分泌的雄性激素,大概就是想保護惠心這樣柔弱的女子。
而象伊媛這樣的,過於聰明,率性,做事風風火火,說話大大咧咧,帶著刺頭,雖然心裏想親近,也怕弄傷了自己。

惠心,是廣西人,卻沒有廣西人常有的大鼻子。可能因為她家裏並沒有壯族血統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小小巧巧的,又愛打扮,秀氣而漂亮。聽說她老公在國內是某企業老板,有錢,但是生意丟不開,所以惠心來了一年,也沒有來探親。

伊媛很早就注意到惠心那個老板看她的眼神不對了。
惠心的老板,是個五十歲的白人,保養地很好,根本看不出年紀。
加上白人天生的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倒真是風度翩翩,很有魅力。

惠心做事情慢,做實驗也慢。慢慢吞吞的,半天做不出個結果來。
這要換了當初的老李,老劉,非被Fire了不可。
可是,惠心是這樣千嬌百媚的一個女人。她就這樣慢吞吞地看著老板說:對不起啊,我重做。
她還真的重做,晚上來加班。她反正一個人也沒啥事,就泡在實驗室了。
慢吞吞的,到還是做出結果來了,結果還很好。比以前老劉,老李都作的好。
老板慢慢的也被這個慢吞吞的女人融化了。

這種事情,是有是無?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今天蘇老師說的看見惠心帶飯了。還真是真的。早上伊媛碰巧去她的實驗室有事,看見惠心帶了兩盒飯往冰箱裏放。現在他們實驗室就老板和惠心兩個人,中午惠心又不出來和大家一起吃飯,很顯然是和老板一起在辦公室吃飯。

伊媛可不想趟這樣的渾水。雖然她知道哪些大嫂們都巴望著她能參與他們的八卦呢。
怎麽著,惠心可是她朋友呀。
雖然這到了國外,這朋友的情分就隻有點互相利用互相需要的意思。
但是,到底,孤獨的伊媛還是希望繼續擁有惠心的友誼的。

自從那天晚上看見惠心以後,伊媛就又多了樁秘密。

而下一次伊媛約她去逛街的周六的上午,她房間的電話沒有人接。再過幾十分鍾,惠心打電話來說,我一直在家呀。伊媛隻是笑笑,並不戳穿她。

伊媛帶她去鄰近的風景點,她卻不小心說出她曾經來過,看著伊媛狐疑的眼睛,她才說老板帶她來過。

後來老板帶她出去開會,幫她發表文章,帶她四處遊玩,帶她出去吃飯。

然後在她的家裏,伊媛聽見她用低低的,蹩腳的英語在電話上與人交談。(中國人剛去時,全是蹩腳的英語,嗬嗬,沒有嘲笑的意思)

一切似乎昭然若揭,一切又似乎欲蓋彌彰。

然後,惠心就說她要走了。老板給她聯係了加州的工作。

伊媛說我送你去機場。惠心說好啊。

到了那一天,惠心的門卻是敲不開。

最後一麵,伊媛竟就沒有見著惠心。就此別過。

伊媛有些傷感,為惠心的隱晦。當然她理解她的隱晦。

惠心過去以後,打電話給伊媛報平安,伊媛還是有些許的不平,說我去送你,你的門卻敲不開。
惠心抱歉地笑:我可能正好走了,是老板送的我。
為了強調她的歉意,惠心又說:什麽時候你有空,來加州玩吧,吃住我全包。

惠心給伊媛留下來很多帶不走的鍋碗瓢盆,而這些東西,讓伊媛記起,曾經有那樣一個小巧精致的廣西朋友。一年的時間,她們一起買菜,一起逛街,一起吃飯,卻從來不曾一起分享內心的秘密。

對別人來說,我們都是旁觀者。

喜歡網友說的這句:愛是三分共醉七分獨舞。

惠心是天生的高手。對老板,對伊媛,對她的丈夫。她全部做到了三分共醉七分獨舞。

在寂寞的海外,遇上了這樣一個人,他又帥又多金,還碰巧對你百般的嗬護和關懷。
曖而昧之也好,芳心暗許也罷。又如何呢?
成年人的遊戲而已,而遊戲的規則就是見好就收。從來沒有一輩子的天長地久。
當遊戲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惠心主動的選擇了結束,這是她的高明之處。


當醉時須醉。而當醒時則須醒。
哪管醉夢醒清秋?
又何必夢醒追明月?

隻是不知道,惠心,她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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