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肋一樣的生活(十二)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2008-10-15 07: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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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肋一樣的生活(十二)
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伊媛確實受了傷。
很累,很累。她沒想到小達會這樣說,沒想到Tom會這樣想,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別人怨恨的對象。
她將她的惱恨都歸結於其捷。一切都是因為你,才讓我陷入這樣的不堪。
晚上是其捷的白天。她收到其捷的電話:開篇照例是:Hello,
喂。
請問哪位?
哪位?雞肋唄。
伊媛就笑了。
不得不承認,她仍舊喜歡他的幽默。一如既往是她的tea.
沒有辦法。
就像張愛玲之於胡蘭成,恨也恨了,卻仍舊是: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接下來的日子,她刻意的躲避著Tom,為了她對小達的承諾。但是她到底做不出來去主動與小達親熱為友,太假模假式了,實在不是伊媛做得到的。
但是過了不到一周的時間,這些冤家卻又要聚頭了。
原因是他們的師弟於輔結婚了。這個周末於輔設了家庭party宴請幾個師兄姐妹。
中國人在國外很熱衷於開party.剛開始伊媛覺得很新鮮,興致勃勃地,後來才發現,但凡Party, 其實就是大家各帶幾個菜,湊在一起吃一吃,吃完打打牌,唱唱歌,千篇一律的,沒有什麽新花樣。那些菜式,無非是些家常菜:魚香肉絲,夫妻肺片,啤酒鴨,可樂雞翅,蛋炒飯,涼粉,加上一點水餃麵條等等。。。不管好不好吃,一律說:哎呀,真是餐館的水平。
吃完飯,就有人吆喝打拖拉機,居然還是十幾年前的傳統打法,一如他們身上穿的十幾年前中國曾經流行過的服裝。中國人在國外,可能一下子脫離了那個互相攀比,互相炫耀的環境,又往往走向另外一個極端,極度地節省和邋遢。給老美造成中國還是赤貧的印象。以至於象伊媛這樣比較講究穿著的人出了門,總是會被人問你是韓國人?日本人?伊媛當然驕傲地宣稱:中國人!可惡的是還有人刨根問底:Do you come from Taiwan?
小樣兒的。
I come from RED CHINA!
伊媛要是有空,真想告訴每一個看不起中國的人:你們去中國看看吧,比我有錢,穿的好的人多著啦!
周六,伊媛就在家裏照著私房小菜的配方,烤她的獨門秘笈:翠花排骨。這是她要帶去參加party的菜。做起來簡單,吃起來豐盛,倒是很不錯的選擇。
伊媛在國內的時候基本不怎麽會做菜,做點家常菜糊弄一下胃,就算了了。
這幾年,在她那個以作吃的為樂趣的鄰居喬亞的帶動下,到是學了點手藝,出去參加Party帶的菜也不至於寒磣了。
不過她還是很納悶,於輔回國去相親,不過一個月的光景。這不僅相中了,還婚也結了,甚至老婆也過來了。這速度,令吃不慣快餐的伊媛還真是看不明白。
於輔年紀不小了,讀書讀書,一直讀到三十。雖然家境不錯,但是無奈長相實在其貌不揚。套句於輔自己形容中國城那些老移民的話:不知這些人的爹媽怎麽能生出這樣的人,象是出生時被人摑了一掌,又踩了一腳似的歪瓜裂棗。話說得太刻薄。因此聽過的人都過耳不忘。再抬眼看於博士,實在覺得理解他為什麽對長相醜陋的人如此深惡痛絕:每天看他自己這張臉是不是也很痛苦噢。
伊媛第一次見到芮,就仿佛看見了幾年前剛到美國的自己。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新奇的感覺。
新娘芮實在是漂亮。漂亮得讓本校絕大多數的女士相形見絀,讓所有的已婚男士心生嫉妒。
一句話,鮮花插在那牛糞上,就是那麽回事兒了。換句話說,就好比那武大郎娶了潘金蓮一樣讓人覺著暴軫天物。
新娘子不僅人漂亮,還有一手好廚藝。不同於以前參加的party,粗瓷大碗的。芮做的每樣菜都清清爽爽的,很精致的用小碗小碟盛著。擺在桌上,芮好脾氣地招呼大家,別客氣啊,大家盡管吃。說話的聲音很柔和。伊媛就看見幾位男士在竊竊私語了,不用聽,就知道在羨慕於輔的好福氣。
看看人家於輔,真有後悔結婚太早的想法。
人比人啊,氣死人。
伊媛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小達和Tom夫婦了。她本覺得應該熱情地打個招呼,但是又覺得無趣,就對小達點點頭:來了?
Tom倒也沒有異樣,仍是那種慣常的淡淡的樣子,讓伊媛覺得,說不定真的是小達故意在敲山震虎?
伊媛不是個有心計的女人,對小達的心計,伊媛既同情又討厭。
於輔的家仍舊是他單身時的公寓,一室一廳。住兩個人正好。看得出來芮收拾過了,看上去還幹淨整潔,無奈地毯上還是看得出來有黑色的油跡。伊媛就想,為什麽不要求管理員換換地毯呢?好歹這屋子於輔也住了好幾年了。伊媛喜歡新婚的新氣,如果開始就沾染了一些舊的痕跡,她說不出來哪裏有不對的地方,但總歸有點不舒服。
後來伊媛才想明白她的不舒服,是覺得於輔對芮的隨便。芮千裏迢迢的嫁了過來,又是那麽的如花似玉。於輔也沒有表現出怎樣的小心和嗬護。但是又也許,以於輔之精明,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吧?
伊媛倒是和芮一見如故。
不經意的,伊媛說,你的路長著呢,你還年輕。
芮說,不年輕了,三十了。
伊媛喜歡芮的直率。
這是她要的答案。以伊媛的聰慧,她不需要再問了。
芮,深圳某著名外企的資深白領。嫁給於輔,如此倉促,如此匆忙。
何必再去打開她的盒子?那個盒子裏一定裝滿了她不願示人的秘密。
你要說一個三十的美麗女人從來沒有過感情故事?那是天方夜譚。
你要說三十的美麗女人不願意結婚:那時剩女們的幻想。
她匆匆忙忙地逃跑,注定了,她要離開傷心地,她在忘卻一段傷,也許,嫁給於輔會使旁人羨慕,會讓父母親戚安心,也會使她忘記所有的飛短流長。。。
於是,她跑走了,來到這裏,成為於輔的合法妻子。
一次坐於輔的車,那是典型的二手日本產尼桑。90年代的舊車,已經服役十幾萬邁。
伊媛在美國習慣了這種車,周圍的中國學生都是類似的車。
卻聽芮無意間聊起:我中國的老板開的是Porsche。
從這句話,伊媛似乎聽到了她心底的失望,和蒼白。
一次他們三人在一起吃飯,芮喊著:於輔,去付帳。
於輔卻是艱難地起不了身。
伊媛說:AA吧。
於輔馬上說好的。
收銀員問怎麽AA?
於輔說:一半一半。
伊媛沒有多說。
不過一半一半,到確實是將他老婆的飯錢也AA到了伊媛頭上。
於是覺得有些滑稽,為芮可惜。嫁的這個人這樣的斤斤計較,以後的路怎麽走?
但是後來伊媛卻又發現自己多慮了。別人卻是把日子過得津津有味。照例是芮燒飯,每天換不同的花樣。於輔吃的興高采烈。
於輔給芮買了醫療保險,說準備要孩子了。
芮卻沒有接茬,隻是說希望先讀書。伊媛想幫芮,就說:趁年輕,先讀書吧。
芮感激地看著伊媛。
但是誰知道,芮要怎樣的躲閃,才能保證先去讀書,後要孩子呢?
再說了,沒有人知道芮的想法。
芮將來會離開於輔嗎?
天知道。
伊媛也操不了那個心。
誰都有誰的命運。並不能怪誰不仁,誰不義。
誰對誰錯,誰是誰非?
究其實,愛情,既不偉大,也不神聖。
婚姻,更不過是一場賭局。
想不了那麽多,愛人愛己都是累人的事。
作家駱平的這一段話:年少時我喜歡白而香的花,喜歡寂靜,以及許許多多的私人時間.年紀漸長,我愛上了遷徙的感覺,就像聰明的候鳥那樣,在幹淨的天空與綠色的樹林裏慢慢地、優雅地飛,落雪之前便飛到陽光充沛的地方去.因此我一直拒絕婚姻,獨自在一些陌生的、燈火絢爛的城市中晃蕩.
伊媛想,愛,其實就是一個人的地老天荒。也許,這樣的生活確實不錯。
一個執著,誠實,有思想的女人的心路曆程。真實,深刻,屏去了浮嘈。。。
這個假日,打算把它考古看完。
讀來不象是上海女人寫的,她們成長在燈紅酒綠,優越和浮嘈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