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奧運民族主義

董立文／警察大學公安係副教授、前民進黨中國事務部主任（台北市）

西藏抗議與奧運聖火抗議，這兩個相互交織的事件，在過去一個月中越演越烈，在中國境內及各國城市逐漸擴散，被卷入的民眾與政治人物也越來越多。奧運所激發的中國民族主義巨靈正走向國際，抗擊各國政府、媒體、企業與各界人士，這恐怕是繼六四天安門事件之後，衝擊中國形象的最大問題。

北京奧運本來是中國崛起的一個重大的象徵，是中共向全世界展示近三十年改革開放成果的最佳櫥窗，是吸引全世界觀眾進入中國、了解中國、接受中國的黃金時段；也是中國走向世界、吸引世界、與世界一體的最佳機會。北京當局的確為此投下無數的人力、物力及心血，不惜在政治、經濟、外交諸方麵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和讓步，其目的就是希望中國揚眉吐氣圓其強國夢。

中國的奧運強國夢現在看來似乎走向相反的方向，因為西藏抗議與聖火抗議以及中國發起的反製與示威運動，隨著聖火傳遞一路蔓延，兩相加乘的漣漪效應正在擴大中。至少過去一個月來，外人看到的不是一個理性、開放與寬容的中國走進世界，反而是一個封閉、強勢又憤怒的中國闖進了世界。在叫囂著打倒新八國聯軍與三毒（台獨、藏獨與疆獨）之際，中國的民族主義再一次的震撼西方；雖然國際媒體確有過失，某些聖火抗議也不理性，但是奧運民族主義的矛盾激烈表現，卻又困惑著無數人，包括中國自己。

其一，北京奧運不是中國走向國際的舞台嗎，怎麽變成反製西方國家的場合？其二，奧運不是中國推動大國外交的契機嗎，怎麽會變成西方國家領導人的難題？其三，奧運不是中國宣傳自己最佳的機會嗎，怎麽會變成跟國際傳媒對抗的著力點？其四，奧運不是讓中國得以與跨國企業合作的重大商機嗎，怎麽會演變成抵製外國企業的焦點？

一言以蔽之，是非理性的民族主義改變了這一切。理性的民族主義是藉由民主自由的理念與程序來凝聚一國國民共同體意識與認同，這是西方民主國家強盛的原因；中國所移植來的民族主義一開始就去除民主自由的理念，隻保留反帝國主義與反殖民主義思想，這個悲劇在五四運動時即已鑄成，因而「救亡圖存」排擠了「德先生與賽先生」，民族主義在中國畸形發展終成為一蘋巨靈。

這次，我們又看見了「外抗強權、內除國賊」的呼聲。但是，由於「外抗強權」無法完成，更別提那些強權政要都是北京政府的座上賓，隻好轉移焦點在「內除國賊」上，於是一夜之間中國又生產了好幾個民族與國家敗類，最典型的就是王千源事件。其實，在中國內部還有很多人因為表達不同意見被打成賣國賊，而且都受到海外媒體的關注，這個國家與國民如何對待跟它持不同意見的人，這才是中國奧運形象的根本問題，而不隻是看北京蓋了多少高樓大廈，修了多少公路場館，獲得了多少金銀銅牌，更要看國家的文明程度與國民修養。

如果中共任由畸形的民族主義繼續發展，放縱狂熱份子迫害自己的同胞，那麽北京奧運恐怕不是中國崛起的象徵，而是中國形象敗壞的開始。距離八月八日正式開幕還有一百多天，北京政府趕緊修正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