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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新宇到達紐約JFK機場時是傍晚時分,在飛機上透過眩窗看到與夕陽交相輝映的紐約市區萬家燈火,蔚然壯觀炫目,雖然他是從大上海起飛過來的,但正宗老牌帝國主義股票之都紐約的電力充足氣魄,還是讓他暗自瞠目結舌一番,相比之下,大上海夜色未免黯然於小家子氣了。以官方身份第一次到美國訪問的人,都有一種複雜的心情,一方麵在內心裏嘖嘖讚歎羨慕美國的發達強大,文明有序,一方麵卻要在同行之人麵前挑剔數落美國的土鱉和蠻夷,以示愛國情操。
白天終於參觀訪問完了GG公司波士頓總部。藍新宇晚上躺在旅館裏給麗絲打電話。麗絲問他都學到了什麽新技術。他說他最大的得著,既不是GG公司的科學技術實力,也不是GG公司管理運營模式,而是發現美國人太不講究儀容。他們被帶領參觀了好幾個地方,發現美國公司工作人員全都不係領帶,公司接待他們的人雖然是西裝領帶,卻穿著哢嘰布褲子,配雜色無光皮鞋。資產階級自由化比起禮儀之邦的客人,是在有損帝國主義大國風度。
麗絲聽到他油嘴滑舌的考察結論,差點沒笑彎腰。聽他抱怨的第二個感觸,就是在美國生活,雖然天很藍,草很綠,空氣也比上海清潔,但幾十年養出來的中國胃太受委屈。GG公司為他們在中餐館定了包餐,可是吃起來根本不是正宗中國菜,幾乎就是中不中西不西的四不像。他這幾天胃口吃得倒透了,人也饞壞了。
麗絲聽出來他打牙祭的借口,就順驢下坡地邀請:
“你看你什麽時候能離隊,過來家裏吃,哪怕是吃點薺菜餛飩。”
藍心宇正巴不得聽到這句話:
“明天晚上團員可以自由活動”。
“那好,我明天晚上去旅館接你。”
第二天傍晚,當麗絲到到旅館時,藍新宇已經在大廳等候一會兒了。他看到輕粉淡妝,身材苗條,容貌依舊,甚至連頭發長度都沒改變的麗絲,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當他伸出手握住麗絲細長的手指時,內心充滿異國柔情:
“你這麽多年,在美國就像被雪藏了,幾乎一點沒有變化,還是大學時期的氣質風格,不像國內的女同學,早都摩登閃亮,穿金戴銀,打扮得比自己女兒還輕俏了。”
麗絲苦笑一下自嘲說:
“你就別再挖苦我了,直接說我老土就好啦,我能接受,上次回國早被她們數落過了的。“
藍新宇連忙打斷說:
”你知道嗎,我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天然去雕飾的淡淡女人味道!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藍新宇恭維女人的這類話在國內早已練習到爐火純青,說這話的時候不猶豫不打折。麗絲聽了雖然覺得有點誇張過分,但還是很享受。她對藍新宇的感覺就親近很多。
麗絲指著車窗外的田野景物說:
“我們在美國真的很鄉下的,生活節奏也不像在上海那麽快,平時沒有必要收拾打扮給誰看,也沒有人要看你,包括自己老公。”
波士頓郊區的秋天郊野確是絢爛美麗。藍新宇心情愉悅,隨著麗絲的指點,欣賞著紅的,黃的,棕的夕陽下斑斕秋景,坐在心儀已久的女人身旁,心裏早已像十月豔陽下的紅葉一樣滾燙熱烈火紅了。他沒有搭話,隻是不時地盯一眼專心開車的麗絲優雅側麵,狠狠掃射著她潔白的頸項,心猿意馬在爪哇國,根本沒注意聽她在細細地敘叨什麽。
麗絲見他沒接話頭,就扭頭笑著問:
“你今天怎麽這麽啞巴,這可不是以前的你啊。”她看到的是一雙深切凝視自己麵龐的眼睛。
“可你,還是當年的你--我心中永遠仰望,高不可及的天鵝。”
藍新宇明顯的恭維挑逗語言,讓麗絲有一些不安,但隨即又被另一種無形的溫暖安慰感掩蓋了。女人是耳朵的動物,沒有一個女人能逃脫得了男人的恭維,哪怕他是誇大其詞,別有用心,自欺欺人的話語,更何況藍新宇說的還是內心大實話。麗絲隻能假裝沒聽見,顧左右而繼續跟他介紹美國東部的草木風情。
到了麗絲家,藍新宇看到她住在宛如國內毫宅般的大別墅,心中湧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但同時馬上就感受到這個家裏的冷清和寂寞。這是一個沒有男人痕跡的家,一切都太整潔,太華美,太雅致,太精細。沒有煙缸,沒有髒衣服,沒有亂糟糟的書桌,隨處扔的公事包,橫七豎八的大尺碼鞋子。有的全是閨房般的精致細膩柔和,連空氣仿佛都是雌性味道的。
他倆的晚餐如麗絲說說,很簡單,但由於是合胃的家鄉口味,榨菜肉絲麵,鹹菜黃魚湯都讓藍新宇吃的精神脾胃完全滿足,何況那白花花的軟糯米飯,完全不是飯店裏硬得像小沙粒般的飯所能比擬。他覺得這是來美國後第一次吃的飽肚飯。
就在麗絲收拾洗碗的當兒,藍新宇拿出他在上海給麗絲買的粉紅色羊絨圍巾,從後麵繞到麗絲的脖子上,然後將她的肩膀輕輕摟住。麗絲被他頂在洗碗池邊,動彈不得,心裏雖然慌亂如麻心裏也有意拒絕,但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沒試圖掙脫,因為這是一條久違了的男人粗硬臂膀的摟抱,沉重而有力,摯熱而顫抖。僵持了一分鍾,開水壺突然響起,麗絲一下子被解了圍。她調整好自己的語氣,不慍不火,努力裝作平淡地說:
“給你嚐嚐我家的特級龍井,隻是好久沒人喝了,恐怕有些陳。”
藍新宇鬆開她,任由她忙碌泡茶。他對自己剛才的行為臉不變色心不跳,因為他盼望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似乎是麗絲欠了他一輩子的情債,全要在今晚一並償付的樣子。
等他們麵對麵坐定到沙發上,兩人手捧熱茶,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打破剛才的小尷尬,隻有看著嫋嫋茶霧在兩人的眼前上升蒸騰。試圖打破僵局,麗絲伸手去拿電視開關遙控器,她的手卻被他一把捂住了。藍新宇緊緊抓著麗絲的手,盯著她,幽幽地說:
“麗麗,你真的對我如此絕情嗎?”
麗絲艱難吐道:“不,不是絕情,是我,跟你,一直沒找到電流。”
“以前沒電流,是因為你太優秀,看不起我們這些下流的同學。但你優秀又怎樣,紅顏並不在優秀的女人身上更多駐足。我現在是下流的醫藥局主管,外商高企聘用的女優秀們,沒有一個不願意用她們的年輕顏色換取我的下流簽字。而你,現在也就是個優秀的等待紅顏流逝的棄婦。”
藍新宇一句話,就像尖利的梭鏢紮中麗絲隱痛已久的心窩,麗絲被雷到。
“但我還是喜歡你,並沒有因為你老了,而改變初衷。麗麗,我喜歡你。”
說到激動處,藍新宇一抬身坐到麗絲身旁,又一次緊緊摟住麗絲柔弱卻有彈性的肩膀。麗絲被這個男人滾燙的身體粘住,她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渴望,他的向往,他的欲望。從精神上到肉體上,他並沒有做作虛偽。
麗絲的感情防線在敗退,理智底線也在藍新宇不屈不撓的執著進攻中節節敗退。他在不停地揉搓著她,她沒有力氣拒絕。
“棄婦,棄婦,棄婦”這兩個字在麗絲耳邊轟鳴,當多年的幽怨探出頭來,“不甘心”的蛇信吐出蛇口,原罪的火苗就被煽動。
“我愛你,麗麗,我愛你。”
藍新宇在麗絲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著,一邊用力攥著麗絲薄薄外衣下秀氣高聳的乳房,一邊慢慢地將麗絲擠壓在沙發枕上。
麗絲完全地感受到他下麵的鼓脹火熱,自己也不由得被他的熱情燃燒了。雖然她還在無用地推卻,掙紮,但那無力的掙紮反而如同一種鼓勵,加速藍新宇的荷爾蒙進攻。當藍新宇終於蠻橫地將手強力探進麗絲的裏麵,他探到的是黃浦江源頭陀陀河上遊那片洇濕的芳草地,那裏麵已經流淌著原始股汨汨的清泉溪流。
麗絲被徹底燃燒起來,她被這同鄉老同學跪頂朝拜著,傾心侍弄著,迷失在中年忍饑茹渴的雲雨中。她那久被壓抑的本能被不可遏製的對手熟練地點燃著,激情的牽引著,猛烈地撞擊著。他們從綿軟沙發上無聲翻到厚厚地毯上,從被羞恥包括的一塊塊布片裏掙脫出來,赤裸著回到伊甸園的初始禁果樹下,忘記一切地貪婪吸允著彼此那誘果的漿汁。
藍新宇終於在秋高氣爽的異國他鄉故知相逢之夜,將他的軍旗插到了被宿敵占領二十年的陣地上。他覺得自己終於贏回了心儀的女人,但其實麗絲的心並沒有屬於他,麗絲隻想從此再也不要再見麵,她不能收回放蕩的肉體,但不想再讓心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