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在馬來西亞是一個修車工人,嗜賭,不顧家。我是家裏五姊妹中的老大,從中學開始就幫助母親在她做工的酒店裏端盤子養家。我父親工作以外的愛好就是賭博,從不愛我們,隻有問我要錢還債的時候,才對我有笑臉。我小小年紀在酒店裏就見識到有錢人的世界。我發誓,將來一定要成為有錢人,去享受別人給我端盤子的生活。通過多年的奮鬥我總算成功了,在別人眼裏,也是一個有錢有地位的女人了。
但是金錢卻買不來愛情。和我年齡相仿的男人都成家了,沒有成家的,又處處比我差。就在我最想愛的時候,你出現了。開始我隻想把你當做兄長,父親,但越來越多的接觸,我不能遏製地長出要讓你當情人的欲望,你是我心中完美的男人。我不介意你結婚沒有,我隻想能愛你就滿足了,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隻要能看到你的笑臉,我工作再苦再累都是甘甜的。“
當蘇提塔一口氣講完這些話,仿佛放下了一個無比重擔,她終於當著所愛的男人講出了憋在心裏已久的話,心中充滿釋放。她胸脯一高一低地起伏,眼睛也呈出濕潤挑釁的光澤。客廳裏靜悄無比,隻有空調暖氣發出輕微蜂鳴聲。深秋午夜,窗玻璃外層蒙上一層霧氣。窗外的霓虹燈隔著朦朧水汽曖昧地閃耀到倆人的臉上,一明一暗,看對方都好像才喝過烈酒一般紅潤。
傑知道蘇提塔對自己的特殊好感不是一天了,但她今天這樣坦白地表達愛情,還是完全出乎預料和想象。他沒想到蘇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正是自己。理智上,他不可能接受這種辦公室愛情,他們隻是工作搭檔。一旦倆人有任何曖昧關係發展,事業前途後果不堪設想。但感情上,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處理,才能不傷害這個甘願在愛情烈火中自焚的單身女人。
他沒法不喜歡蘇提塔的精明強幹,美麗多情,青春妙齡,但那並不是愛情啊,他還愛著麗絲,那是十幾二十年的夫妻之愛,雖早已不像幹柴烈火,卻是溫暖怡人,如冬天被窩裏的那隻熱水袋。
傑這輩子沒有接觸過很多女人,他成長在紅色中國文革年代,這樣的年齡和背景讓他沒有機會接觸很多女人,而結婚後不久就又漂洋到美國留學,那更是一個中國男人鮮能外遇女人的真空地帶。他所受的教育背景中,道德的力量還是強大的,盡管此刻他有些失去決策和判斷的理性,但麵對飛來橫愛,還是能委婉說出”不“字。
”蘇,謝謝你坦白告訴我這些。我不會傷害你,但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愛。因為我受的教育道德背景還不允許我接受妻子以外的女人。“傑艱難地說完這句貌似虛偽卻完全真實的話後,又伸手去拿杯子,但是杯裏的水已經空了。
蘇熱情不減地說:“這也正是我愛你的地方,傑。我不缺上床的男人,就是缺一個像你這樣重視家庭和女人的好男人,現在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不,這不行,蘇,你要理智,我們倆是公司委以重任的領頭人,如果我倆關係發展曖昧,後果會怎樣,你想過沒有。”傑試圖冷靜地說。
“如果僅僅是這個原因,我可以離開公司。”蘇毫不猶豫地說。
“不不,蘇,你不能離開公司,我們這個剛起步的事業需要你,你不能感情用事。”傑從沒見過為愛情瘋狂的女人,他連連擺手。
傑心中方寸有些亂,他燥熱地站起來,又解開一個領扣,踱步到窗前,看著樓下浦東萬家燈火和黃埔江對岸的巨大金融城市,心中充滿的是商機進取,計劃成功,根本沒有給愛情留有位置。GG公司在中國大陸市場的戰略,投資的回報,利潤的整合,公司業務的擴大,還有自己在讀的MBA學位,都讓他沒有分心給兒女情長的餘地,更不可能分心給一個單身女同僚,男人大多時候都不是感情的奴隸。
蘇也站到他背後,伸出雙手輕柔地從他腰間摟抱過去,傑感到她的臉貼在自己的後脊上。被一個不是自己的女人零距離擁抱,任何男人的下身都會為之一顫,心也是一團亂麻。時間仿佛凝固住,就這樣僵持了一分鍾。傑終於輕柔卻堅定地分開蘇的雙手,緩緩轉身說:
“蘇,謝謝你對我的好,但我必須走了,時間已經太晚,我明天會給你打電話。”
說完就朝著大門走去,頭也沒回。他知道自己不敢回頭,因為背後是愛著自己的女人,那流淚的雙眼和一顆哀傷的心。
離開蘇的房間,傑在走廊按了自己宿舍樓層的電鈕,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走出來的竟是剛看完電影回來的秘書玫。阿玫跟傑打招呼的時候是吃驚的,因為她看見一個鬆開領口,斜垂領帶,頭發淩亂的公司總裁。傑如此形象出現在女職員樓層,讓她的腦瓜不由自主地飛轉,但她什麽也沒問,作為一個大公司的秘書,她早就學會不該問的不問這樣的教訓。
她下意識看了一下腕上的小坤表,指針顯示著十二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