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火燎人（24）-----越洋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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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起床呐？”那邊傳來傑熟悉的聲音。

麗絲說：“啊，昨天睡晚了，你工作剛開始很很忙吧，也快睡覺了嗎？”

結婚多年的夫妻之間，對話就是這樣熟撚而平淡，波瀾不驚，就像一汪平靜的池塘，偶起東風吹皺春水，轉眼就風息浪靜了。家庭瑣碎，各自健康，飲食起居，孩子學校，雙方老人，除此而外，再沒有別的讓人興奮的話題。雖說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靜靜就是福，偏偏這一對夫妻是不願意格守寂寞的人，他們有太豐盛的智力，精力和體能意欲衝破天賜平淡安靜的福祉。

傑興衝衝地說：“告訴你，我們公司正醞釀進軍中國市場，我最近要做一個龐大的計劃書提交給公司決策，所以這一陣很忙，上周末都忙昏了，差點忘記給你打電話”。

麗絲猛然想起吉姆的話“這個周末我會讓他忙碌起來，他不會有時間打擾你”的話，又想到女兒跟父親隱瞞她去芝加哥而說“媽媽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的謊言，她握著電話的手浸出涼汗，心中也在劇烈發抖。但是對方根本不會察覺到麗絲心裏的蛛絲馬跡活動。

傑繼續興奮地接著說：“如果我們提交的計劃書被母公司認可了，我們亞洲公司總部可能會從新加坡搬遷到中國大陸去，你覺得如何？”

“聽起來你很有勝算的把握。但，我們這個家，就一直這麽分著嗎？”麗絲本想掩飾心中的抱怨，但酸楚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

傑的熱情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怎麽女人總是在男人性致高昂的時候讓人掃興。他冷卻一下頭腦換了平靜點的口吻說：“那你說不分離又怎麽辦？讓我現在回美國去？噢，親愛的，就算你為我犧牲一把，等女兒明年上了大學，你就過來，我們永遠在一起。”

“不這樣，又能怎樣？當初你來執意要來美國讀書，就犧牲過我一把了，我從大醫院主治醫師降格為小診所洗牙工，現在又要我犧牲一把，十年後再跟你飛回中國，我是嫁雞隨雞的雞，還是嫁狗隨狗的狗啊？”

和大多數男人一樣，聽到中年妻子的抱怨嘮叨，傑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捂上，他轉身靠在陽台欄杆上，一抬頭看到自己豪華單身公寓牆壁上的掛畫，一幅梵高黃色憤怒的向日葵，他仿佛一下子理解了那為藝術瘋狂割掉自己耳朵的畫家之舉。

“好了，你自己想是什麽就是什麽，我知道我這輩子對不起你，那又怎麽辦？我不想跟你吵架，因為我還愛著你！女兒還好吧？”傑是個性格溫和好男人，他從來不願意跟妻子正麵衝突，在刀鋒浪尖上，總是能回避就回避，這也是這麽多年來，他能和麗絲還算和睦相處的原因之一。

“瓊快要放暑假了，她已經找好了暑期工作，比我忙多了。”她咽下一口氣，轉回用平靜的口氣回答著丈夫的詢問。麗絲也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見傑不接她挑戰的話題，隻有將苦毒惱怨重新塞回自己心裏。

“你放心好好工作吧，不要惦記家裏，自己在外麵要當心，多注意身體，我也愛你。”這是夫妻長途電話中，標準結束語的口氣。

大洋兩岸電話終於掛斷了，傑呆呆地聽著太平洋海水撲打著堤岸的嘩嘩聲，他不能責怪麗絲，隻是不明白，為什麽人婚姻的下半場會是那樣無聊無趣。人要結婚幹嗎？還是像蘇提塔那樣過日子好，快樂單身，無憂無慮。此時她還在酒吧裏嗎？能跟她一起喝一杯也許不錯。傑為自己莫名閃過惦記著蘇的念頭而突然自愧。他回到屋裏，熄了燈，很快就打起了酣聲。

麗絲縮回到薄被中，明亮的上午陽光，讓她再睡不著。盯著窗外的明媚的日光，白色透明的紗簾，和印在窗簾上的隱約樹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麽，生活還有什麽不滿足？一任空虛侵吞著自己的頭腦，肢體，心靈，意誌，陷入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