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之前,我已經很久沒有寫字了。曾經很愛寫字,曾經寫滿了幾個厚厚的筆記本。寫字的時候,精神是無法空虛的。自發的寫字的衝動,常常源於思想中的某個火花,某種表達的欲望。我常會等著這個衝動到了無法再等的時候,等著那些想說的話積滿了胸臆的時候,再動筆。
喜歡一個年輕作家馮唐曾說過的,寫字是為了"打敗時間"。我曾以為寫字可以留住時間,而"打敗"二字又更有氣盛的可愛。時間怎樣被打敗呢?乘坐超過光速的飛行器麽?如果我想回到魏晉時代,去看看竹林七賢的尊容,參加他們竹林中的飲酒狂歡,縱情高歌,我可不可以今晚出發呢?
可是,文字可以帶我們回到任何時代。
清晰地記得,一次讀宋詞,有一首描述午後的慵懶----天光如何透過有花紋的窗欞照進房間,而窗外的植物又如何濃綠陰鬱... ...那時節詞人的感懷,瞬間通過他的句子傳達到了我的心裏。盡管,他的心神已逝,不知骨埋何處。那一時刻,文字的神奇,跨過近千年的時間,使我與一位古人靈犀相通。
這就是文化的傳承吧。文化使我們感到精神有所歸屬,不至在無意義的瑣碎生活中喪失活著的興趣,它把很久以前的詩意帶給我們,使我們得以體會不同時代的美,得以傾聽不同的智者的聲音。有人說過,文化,就是安慰人生的東西。
說到底,人生是沒有什麽意義的,身體的壽命,比起宇宙,隻如同流光一閃。但是精神之美卻可以長存。
打敗這浩瀚宇宙的無限黑暗,打敗似乎無可匹敵的時間,隻有用文字所承載的精神之美。
而我們自己的人生呢,韶光易逝,青春短暫,隻有在身體漸漸老去的時候,精神才能磨礪得有點光彩。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在回憶過去的時候,寫字可以讓我們享受跨越時空的樂趣。在敘述中,一種文字中的現實出現了。它可能不完全代表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但是,在寫字的過程中,當年的畫麵重又一遍遍在腦中演過,讓我們重溫少年時代的愛情,再次體會曾經的靈魂震撼。有時,我們也可以讓文字帶我們遨遊宇宙,帶領思想尋求方向。在安靜的夜裏,沒有翅膀的身體也可以飛翔,也可以無限接近埋藏真理的宇宙深處。
今年,開始重新體會寫字的樂趣,重拾這久違了的快樂。這真是不容易的遊戲呢,因為寫字是要向自己內心發掘的工作,而我對美好的文字,是充滿了敬畏之心。所以,時常感到力不從心。但是,過程更重要,不是嗎?
寫字的遊戲,我有點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