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趣
打撲克,曾經是我業餘時間的一大愛好,不能說它是最愛,因為我更喜歡跳跳舞或是卡拉OK;但是跳舞和唱歌畢竟還是需要場地和設備,而打撲克,可以說隻要人手足夠,隨時隨地可以盡興!
記得剛到蒙特利爾時,我們在大學讀書,雖然沒有在國內上大學時的輕鬆,但那時我們及周圍的朋友也算是趣味相投,業餘時間尤其是周末,我們經常湊在一起一打牌就打個通宵,有時是4個人,有時是6個甚至8個人一起。雖然大家也知道打牌也就是為了娛樂消遣,但每個人認真的程度不亞於在學校學習,所以每回分撥,夫妻兩個最好不在一撥;但是即使這樣每回打牌時熱火朝天的勁頭,還是讓周圍的鄰居總認為我們在吵架或是打架。而打牌的樂趣也就是在這認真二字。
後來工作後,朋友們越住越遠,尤其有了孩子後,打牌居然成了一種奢求。偶爾朋友們聚會,也隻能娛樂片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放縱”,每回打牌後,總覺得餘興未盡。
去年,我們家中又增添了一員:兒子小旺旺,而老爸老媽如期第三次來到蒙特利爾。這一次來到這裏,同樣的天空,同樣的大地,這裏的一切對於他們不再有往日的新鮮。雖然他們白天在家需要照顧小旺旺,很忙碌也很辛苦;但是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很是單調。尤其在我休完產假回公司上班以後,雖然他們不說,但我可以感覺出他們沒有以前在國內那麽開心、自在。於是有一天,我偶然提及打撲克,當時全家人竟然沒有一個讚成,尤其是老爸,他說:怎麽打牌?誰來照顧孩子們?萌萌(我們的大女兒)雖然大了,但是也隻有4歲半,常常需要大人陪著;小的更別說,還不到1歲,哭鬧起來誰來管呢?不過,在我和老媽的堅持下,牌局終於開始了。本來我想象從前一樣,打兩副撲克的“升級”:拖拉機,但是老爸老媽都嫌牌太多,不好拿,於是我們隻能打一副撲克,最基本的“升級”。分撥哪,自然是老媽與我,老爸和先生,這樣我們“女將”也可以時不時耍耍賴皮 — 後來證實這樣分,真是明智之舉。
剛剛開始時,也許是很久沒有打牌的緣故,大家的勁頭不是很大,每天打不打也無所謂。老爸呢,仍是專注於天天看中文電視;先生呢,本來就是隨大流兒,不打牌更合他的心意,這樣他就仍然可以在Internet上流連忘返;隻有我和老媽勁頭最大。雖然每天最多也就是打1個半小時,但是一般結束時,老媽和我經常贏,於是我和老媽的勁頭更足,而那兩位男士呢,更是一蹶不振。看他們無精打彩的樣子,我們怕他們以後不再奉陪了,每回總得連哄帶騙。不過,好在蒼天有眼,一次偶然機會,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則科學信息,大意是一個人每天大笑1分鍾,可以防治癌症。從此,打牌的目的被我升華了,它是為了給患者治病,也是為了我們大家的身體健康;而以後如果我們中的人不太願意打牌,馬上會被我“上綱上線”為“不顧及他人身體健康”。
總之在我和老媽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的政策下,大家的積極性慢慢提高了。從前每回打牌,我們總是讓萌萌樓上樓下去叫老爸及先生來,後來突然有一天,老爸主動下樓來問今天打不打牌了?當時老媽和我都是一愣,心想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先生雖然仍然不是很情願,但他一人從此孤掌難鳴,也隻好乖乖地陪練了。久而久之,哪天如果有事沒有打牌,大家就會覺得生活中缺少了什麽,老爸更會抱怨說:哎,今天又不能打牌了!可見,打牌成了我們生活中的樂趣。
但是“凡事就怕認真二字”,打牌也不例外。我們四人經常在打牌時互相抱怨,有時是老媽和我,有時是老爸和先生,更有甚者有時是三人數落另外一人。通常情況下,老媽和我互相抱怨的多些,畢竟“頭發長,見識短”,加上我們倆性格全是特別認真的那種。這時候老爸經常是在旁邊說風涼話,什麽又不是贏天贏地,贏錢贏房子啊,那麽認真幹嗎;而先生更是在一旁偷著樂。老媽和我呢,也就隻能聽著,但我們總能碰到老爸和先生“窩裏鬥”的時候,雖然開始不多,但是後來越來越頻繁,於是老媽和我便會一唱一和地反擊起來,我會先說:老爸,幹嗎那麽認真嗎!老媽會接著說:又不是贏天贏地!這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老爸平日侃侃而談的威風被我們橫掃無餘;先生心裏不服氣,嘴上卻也說不出來,隻能說:就是,就是…來打圓場。
雖然隻是一副小小的撲克牌,但是它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樂趣,可以說每天基本上達到了“健康治病”的效果,即讓我們大笑1分鍾,那是那種感到可笑發自內心的笑。下麵舉幾件其中的趣事,其中以老爸為主。
一次,老爸做莊,在他沒有摸最後一張牌時,不知什麽原因,大家手裏牌的數目出現問題,結果是老媽又摸了一張牌,當時誰也沒看出老媽多了一張牌,而老爸則少了一張牌。老爸的牌那叫一個好啊,手上12張牌,大概10張以上都是主,老媽和我差一點主動“交槍”。但是當我甩出最後3張牌時,隻聽老爸大嗬一聲:我全斃了!可一看,他隻扔出2張牌,而老媽手中,還有4張牌。本來我們的規矩是“多牌少牌,自動下台!”,可問題是老爸一方多,而我們這邊老媽少。於是大家協商,OK,抽牌!老爸極為不情願的抽了一張老媽的牌。老媽自從老爸準備抽牌,就不停地樂,我心說,有什麽可笑的呀?後來才知道原來老媽手裏早就沒有主了,老爸抽哪一張,都不會是主。於是我甩完牌,老爸想斃,卻也斃不了,他手中的3張牌,其中2張是主,1張是從老媽那兒抽的副牌!先生不幹了,嚷嚷說不算不算,說我們故意耍賴,自己偷偷多摸了一張;老媽和我則堅持說,誰叫你少摸牌了!雙方爭執不下,老爸則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當然最後,還是老爸“高風亮節”,說:算了算了,讓她們贏一把吧,又不是贏房子贏地!我們則樂個前仰後和!
還有一次,又是老爸做莊。老爸的牌大概不是太好,所以他的興致不太高,以至於誰亮的主,亮的什麽主,他都搞不清楚。老爸扣完底牌,出牌時,一會兒以為方片是主,一會兒又以為紅桃是主,搞得我們三個麵麵相覷,最後一塊兒問他:你到底有沒有主呀?這時老爸才懵懵懂懂地問:什麽是主啊?先生先急了,問:您是不是把主牌扣到底牌了?老媽和我則開始哈哈大笑。老爸仍然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問:方片不是主嗎?我們三個齊聲回答:不是!老爸仍不死心,說:那是紅桃吧?先生說:也不是!我們三個馬上翻開老爸的6張底牌,發現主牌全讓老爸扣到底牌裏了!我和媽媽樂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先生一改往日的矜持,把牌往桌上一摔,氣哼哼地走了,邊走邊說:不打了,不打了!老爸卻還在自言自語:怎麽回事,誰亮的主呀!
打牌過程中,老爸和先生總埋怨我們耍賴,其實老媽和我一般不怎麽賴皮,隻不過老媽坐得離老爸近,所以時不時看一看老爸的牌而已。所以通常老爸出錯牌時,老媽總會在旁邊說:你有黑桃,為什麽不出;或者說:出你的老K!老爸對於老媽看牌也習以為常,隻是有時想起來,吼一句:你怎麽老看我的牌!而老媽從來不示弱,要不理直氣壯地說:誰看你的牌了!要不就直接反擊說:不看你的牌,你總出錯!老爸拿老媽也沒有辦法,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是有一次,老媽看完老爸的牌,反而是弄巧成拙。那一次,老爸摸了4張A,我們有規定,4張一樣的可以一起出,這樣,另外3家必須跟出4張主。老媽怕老爸搶到出牌權,於是一會兒出這門花色,一會兒又出別的花色,讓我誤以為老媽手裏牌很好。最後先生和老爸贏了。我於是抱怨說:老媽,你怎麽瞎出牌呀!老爸倒是向著老媽,搶先說到:你老媽就怕我甩出4張A,結果慘了吧,讓你總偷看我的牌,嘿嘿!老媽苦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先生打牌一般不是很認真,碰到雙方爭執時,一般也不太計較,但是有一次,卻認真的出奇。那次,先生和我同時亮了主,打過升級的人都知道,一副牌54張,4門花色,每樣花色從2到A共13張,加上本主,共18張主,如果手中一門花色超過3、4張,而手中正好有此花色的本主,最好趕快亮主,以防止他人亮出一門自己手中很少的花色,手中主越多,贏的概率越大。而這次,先生和我同時亮主,誰先誰後很難分辨。我雖然口中振振有詞:女士優先,女士優先,可先生卻聽而不聞,非說他先亮的。老爸老媽誰也不得罪,在旁邊一聲不響,我心裏想八成我亮的主老媽沒幾張,所以她也不聲援我。可先生亮的主,我也沒有幾張,不能讓他輕易得逞!於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最後“包子、剪子,錘”,5局3勝,誰贏了算誰的。“包子、剪子,錘錘錘”,哎,錘了半天我還是錘輸了,開始2:2,最後一局,先生贏了。先生趾高氣揚地說:怎麽樣,輸了吧,這是天意!氣得我黑著臉,半天不說話,心中想著下回如何報這一箭之仇。老爸老媽看我們倆折騰半天,嘿嘿地猛笑!
雖然每天都是同樣的人打同樣的牌,同樣的打法,可是每天的樂趣又是截然不同。短短的一個小時,卻讓我們全家其樂融融,生機盎然!那一天朋友問我,你有兩個小孩子,哪裏有時間每天晚上再打撲克牌呢!確實如此,兩個小孩子,家裏也總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但是所有的時間都是可以擠出來的。我們沒有更好的方法讓父母在這裏能夠象在國內一樣舒心,但是我們在盡全力讓他們開心。從老爸老媽第一次、第二次來這裏,我就意識到與父母在一起的時光可以說是我人生的無價之寶,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也不是任何東西可以留住的。每天能夠看見他們,聽到他們的聲音,尤其是他們的開懷大笑,那是我的幸福!多少年後的今天,當我們重新回想起每天晚上打牌的情景,我想我一定還會放聲大笑,一定還會皺皺目頭,想一想:今天出錯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