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什麽安排？”
妻子臨出門前問。
“沒什麽特別的，Another ordinary day。上午念書；下午去見一個代理，其實去不去也沒什麽意思，肯定沒希望；晚上回來發簡曆。”
妻子帶孩子出了門，我一天的活動開始了。上午的計劃是爭取搞懂 Delegate。
剛剛打開我的D版電子書，電話鈴響了。
“Good morning, Patrick speaking.”
可能是我講話太快，對方又問了一句：
“Is it Patrick ?”
“Yes, It’s he. How can I help you?”
這麽講習慣了。
“It is Ata from TAL Group, I’m looking for a .net developer.Are you still looking for job?”
“Sure. OK. My situation is …”
把已經準備多時的貫口背了一遍。
“Sounds good. Can you come to see me immediately?”
“Do you mean you have job opening on hand?”
“Yes, I just got a phone call, one of my clients needs a.net developer in urgent.”
“No problem, I’m coming. However, I’m living in
“I’m in
“Well, because it’s very hard to park in down town area, soI have to take TTC, and it takes me at least one and half hour to get to yours.”
其實
“Any way, try your best by any means, I need to see you assoon as possible.”
好的，馬上準備出發！
先下樓吃點早餐，再洗個澡，再把屋子收拾收拾，再把兒子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上，再……
急什麽，這樣的代理我也見了幾個了，說得風是風火是火的，一見麵，談了沒幾句，再怎麽追也沒下文了。另外的原因是，已經約好了下午2:30去見另一家代理，他們離得挺近的，我不想中間的間隙太大。
一小時後，基本收拾停當。換上我的麵試標準裝，別急，打開電視看看天氣預報，哇32度，算了吧，別西裝領帶的了，改短袖襯衣吧。
出了地鐵站，沿著University向北走。七月流火的天，太陽明晃晃地懸在頭頂，路邊幾棵手腕粗細的小樹象我一樣無精打采地立著，樹蔭都照顧不住自己的身軀。
越走越熱，越熱越急，越急越不到。前幾年都是坐在辦公室，今天才知道多倫多的夏天原來也是這麽熱的。
怎麽都走到 Dundas 了還沒見到 Richmond street 呢，隻好左轉Dundas，左轉Spadina， 左轉Richmond street，原來是繞了一個圈。
Ata 問：“喝點什麽？”
“水，冰水，冰冷水！最冰冷的水！”
Ata笑了，端來了一大杯冰水。
一飲而盡。
談話隻進行了不到兩分鍾（包括喝水的時間）。
Ata 說：“好了，我過一會把你的簡曆發給客戶，你看還有什麽要改動的嗎？”
“什麽？這麽短？我花了兩個小時跑到你這裏來，我們就談了這麽會兒？”
“是的，我們代理通常就是和本人見個麵，聽聽英文交流怎麽樣？”
“噢。你看到了，我不瞎、不瘸、不聾、不啞。”
耍貧嘴咱是強項，要是用中文，還能耍得更好呢。
轉過來的周一，Ata 來電話說，招聘公司的開發經理Mark 要在
上網搜了搜這家公司的情況，知道它是一家 Call Center，總部在法國，唯一讓我驚奇的是，創始人63年出生，25歲時創辦了這家公司。
周二上午，Mark的電話晚了半個小時才來，看來不是一個守時的人。
寒暄了幾句，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問了問我對.net知道多少，SqlServer、VB怎麽樣？為什麽離開上一家公司等等。Mark的語調越來越沉悶，不到五分鍾，沒話了，看來希望不大了。
不行，主席的十六字訣是指導我們interview的理論基礎：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Do you want to know somethingabout what projects I have done, and the project I’m doing currently?”
“Of course. Go ahead.”
“Well… For my previousemployer, …”
感
終於電話裏傳來了 Mark的聲音，比剛才友善了許多：“Can we set up an interview on 3-Aug, Thu, 2:00pm?”
哈哈，十六字訣發揮效力了。
穿上麵試標準裝。提前10分鍾到達，
越南MM給Mark打電話，不在座位，留了言。我隻好百無聊賴地等。牆上掛著公司的宣傳材料，這家公司的CEO居然是一位33歲的漂亮小姑娘，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已經在這家公司做了10年的CEO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天氣預報不是說最高氣溫隻有27度嗎？可是我的汗怎麽不停地流啊？小學時寫作文，第一次用“熱汗涔涔”這個詞，老師誇我用得好，今天才真正體會這個詞好在哪裏了。越南MM遞過來了一盒紙巾，估計是也覺得我太可憐了，不停地說：“我給Mark留言了，他馬上就來。”小MM，你有所不知，我是中國正宗的“汗”族。
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Mark來了？馬上笑臉相迎，來人也衝我笑一笑，徑直走向裏麵忙自己的事去了。Mark你知道我等你等得熱汗涔涔嗎？
終於越南MM說：”He is coming.”
這幾天，和Mark通了幾次電話，今天終於得識廬山真麵目。
見此人：身高六尺開外，……
（畫外音：行了，行了，又來了，用過的詞再來一遍就沒意思了。）
好的，不用老詞了。這幾天，和Mark通了幾次電話，他的英文很流利，沒有什麽口音，今天一見，卻原來是個印度人。多倫多職場三大忌諱：香港老板、波蘭上司、印巴同事。剛剛離開了香港老板，看來又要遇上印巴同事了。不過也沒辦法，作IT的很難沒有印度人。
這家公司看來還挺大，Mark帶著我下了六樓上二樓，過了這門走那門，穿過這屋進那屋，終於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interview了。
咱是受過 Victor 郭、Jet 陳、Sam黃麵試技巧真傳的，整個過程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你停頓了，我就引導話題，半個小時下來，自己覺得發揮得還是不錯的。
最後Mark說：“我要帶你去見我的 VP，他叫Libardo，LastName是……（一個我一輩子也記不住的西班牙名字）”
“算了吧，你說了我也記不住、念不準，我見到他就叫 Sir好了。”
Mark帶著我又象走迷宮一樣，穿過了一間間屋子，來到了一間辦公室，讓我在那裏等VP。
VP 出現了，一個和善的小老頭，身材不高、瘦瘦的。
咱是受過 Victor 郭、Jet 陳、Sam黃麵試技巧真傳的，跟VP就不能太強調技術、得注重 Behavioral Question，往他想聽的話上說，怎麽吃苦耐勞啦、怎麽任勞任怨啦、怎麽助人為樂啦、怎麽謙虛好學啦，充分運用STAR戰略，時不時舉出年輕時自己怎麽連續工作48小時、怎麽應付客戶無理取鬧、怎麽用簡單的手段解決複雜難題的實例。
VP看來是被我蒙過去了，談了45分鍾，他突然說：“你等一下，我去跟Mark商量一下。”
心中竊喜，看來搞惦了。
倆人在外麵嘀咕了5分鍾，Mark進來了：“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我明天給你打電話，一定，我保證。”然後領我到電梯口。
“我能問一下，你覺得情況怎麽樣？”
“The thing is Libardo likes you.”
“那你覺得，有多大的可能性，60%？70%？”
“大約80%吧。我明天給你打電話，一定。”
“謝謝。幫我促成這件事，我請你喝咖啡。”
Finch 地鐵站，一位中國藝術家正在用竹笛吹奏《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清澈悠揚，似清風掠過林梢、象小溪奔流在山穀。禁不住隨著笛聲輕聲吟唱：“……要是有人來問我，這是什麽地方，我就驕傲地告訴他，這是我的家鄉……”。希望有一天，要是有人來問我，從事什麽工作，我就驕傲地告訴他，我是做IT的。這一天快來到了嗎？
Mark失約了，第二天沒有他的電話，等來的卻是Ata的電話，要我做一個Brainbench的測試。真的是好事多磨嗎？Brainbench是一組美國的IT考題，據網上做過的人講難度不低，而且要花50美刀。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得找幾個高手助陣。撥通了張智勇的電話，他爽快地答應了，真是個好小夥兒。有高手壓陣，心裏有了點兒底，整個周末，上網做模擬題。
星期一下午，長周末的第三天，突然接到了Mark的電話，說不用做Brainbench，要我周二下午去公司現場寫Code。
哈哈，這可是表現的機會了。
上網，Down下來公司的Logo，做好一堆CSS，寫好Data Access層的Code，接收一個Stored Procedure的名字，接收幾個Sql parameters，返回Data Set……
存在U盤裏。
就象張二伯說的：“這回就行了。”
果不出所料，Mark要求我寫段Code從UI上接收一些數據，存入數據庫，再顯示出來。布置完要求，Mark轉身忙去了，留下我自己寫Code。
把U盤插在電腦上，打開Visual Studio，建空Solution，建3-tier的Projects，運用我的“吸星大法”，把Logo、CSS、寫好的Data Access層的Code 一樣一樣地Copy/Paste 進來，開始慢慢地設計UI，一層一層地傳參數、做數據類型轉換，在Sql Server裏建Table、寫Stored Procedure。
三個小時了，還沒寫完。Mark有點著急了，一遍遍過來催問進度。算了，寫到哪就給他演示到哪吧。
頁麵顯示出來了，Mark臉上的驚奇是我意料之中的。
子曾經曰過：“天道是酬勤的，耍點兒小聰明是允許的。”
（畫外音，這是哪個子曰的？）
（是我家門口賣小炒的那個廚子。）
按捺住心中的得意，一點一點給他講我的Code是如何實現的，Mark眼中讚許的目光正是我所期待的。
走到地鐵站，先得給代理打個電話匯報今天的情況。
公用電話旁，一個長著幾分國際臉的丐幫姐姐迎麵走來：“I’m hungry, can you give me some changes to buy a McDonaldHamburg?”
姐姐，我還失著業呢。算了，今天心情好，給她一塊錢。
投幣，撥號，把今天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跟代理詳細地匯報了，講了大約有10分鍾。
掛斷電話，一回頭，丐幫姐姐還站在我的身後，伸著手，手中拿著幾個Coins.要上癮了？
“I already gave you.”
“Yes, you are so kind, can yougive me more, I’m hungry, I want to buy a McDonald Hamburg.”
“Your money is definitely enoughto buy a Junior Chicken.”
“Yes, but I don’t like that taste,I want to buy a real
什麽？我自己都是饞得不行了，才去買一個Junior Chicken。不理她，揚長而去。
據說走沙漠的人大多是渴死在水源邊的，因為看不到希望時還可以靠毅力堅持。
對我來說，此時的等待是最煎熬的，心情很亂，已經看不下去書了。我偉大的太太一遍遍地告誡我，要心靜如水，就當它不成了。口頭上答應了，心是卻不能不想。
煎熬的等待中，Mark的電話來了，通知我星期五，
好好準備，三十六拜都拜了，就別在乎這一哆嗦了。
上網仔細地搜，找到了COO的介紹，居然還有她的照片，從照片上看此COO是一位精明強幹、渾身上下湧動著無窮活力的白領麗人。（畫外音：又是老詞）她居然會5種語言，而且正在學第6種。她跟那位年輕的CEO一起創建的加拿大公司，已經一起合作9年了……
上網把所有能找到Behavioral Question仔細地想好了答案，寫在Word文件中，隨時打開著。電話Interview的好處就在於可以念，總比麵對麵用英文表述容易一些。
繼續準備Behavioral Question. Mark的電話又來了，說COO太忙，要把時間改到星期五早8點。沒問題。
早8點，COO的電話沒來。繼續準備BehavioralQuestion.
早9點，COO的電話沒來。繼續準備BehavioralQuestion.
早11點，Mark的電話又來了，說COO太忙，要把時間改到晚7點。沒問題，咱是受過Victor 郭、Jet陳、Sam黃麵試技巧真傳的，知道這個時候要表現出Flexible.
6:30 太太就帶著孩子出去玩了。7點，終於等到了COO的電話。
……
“How do you handle multiple projects?”
“……”
“What will do when you find that your project is behind theschedule?”
“……”
“How do you consider a good developer or a bad developer?”
“……”
“How do you deal with the client?”
“……”
問如連珠炮，答如急流星。
COO: “That’s all my questions for today, do you have anyquestion?”
“No. I don’t have any question for you today? Because Markhas given me the satisfied answers about all my questions. And today isweekend, I don’t want to waste too much of your time, enjoy the weekend withyour family.”
“Thanks, enjoy you weekend.”
接完了COO的電話，心裏就踏實了。周末念書、寫程序。
代理辦公室。
Ata：“喝什麽？最冰冷的水？”
“是的。謝謝！”
可能是看出我不象上次那麽熱（因為沒繞圈），Ata返回來時，右手隻端了一小杯冰水，左手拿著一疊紙。這就是傳說中的Offer？
我正襟危坐、不卑不亢，臉上畫著優雅的微笑。
另一個我早已衝出軀殼，迫不急待地從Ata手中搶過那疊紙……
（畫外音：Montage？電影特技？你真沒白學三維動畫）
道別時，Ata說：“好好幹，我看好你喲。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怕增加你的負擔。其實一直有一個人在和你競爭，但從一開始，你的表現就是最好的。”
那當然，咱是受過 Victor 郭、Jet陳、Sam黃麵試技巧真傳的。
坐在回家的Bus上，車窗外，街景或繁華、或靜謐；人群或忙碌、或悠然。
真的嗎？我的，明天的開始，IT的幹活了？
從
投了大約400份簡曆，3次電話Interview，見了7個代理，24次On site interview，東到Pickering，西至 County of Oxford ……
蝴蝶必定要經過蛹的掙紮，才會有對翅膀，絢麗如畫。
相信若幹年後，回顧今天，一定會覺得是 piece of cake，但對此時的我，這是新的一頁。
此時此刻，最想說的話是：
感謝你，給我關愛，給我信
感謝你們，給我授業，給我解惑的老師們；
感謝你們，給我支持，給我鼓勵的朋友們；
感謝你們，給我輕視，給我刁難，最終讓我知恥而後勇的……冤家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