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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遙遠的距離 (3,4)

(2004-07-01 11:03:07) 下一個
(3) - 新朋友們 高中分班,我們幾個工廠大院來的夥伴都在四班。班上另一撥是附近醫大的子弟,很有優越感。從一開始,我們就無形中分成了兩派。老師們器重教授子女,班上所有的要職都分給了他們。為首的是班長石頭,和學習委員麗麗,私下裏很是遭我們工廠子弟的唾棄。不過人家學習成績好,那年頭這是衡量一切的標準,我們不服也隻能是私下的。於是夥伴們把學習上揚眉吐氣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就盯上了石頭和麗麗。 雲兒和阿文進了文科班,我們的"四人幫"解體了。 雷子爸爸娶了新太太,據說對雷子姐弟不太好。他姐姐鬧得很凶,一度被送回上海奶奶家。 是那場排球聯賽改變了局麵。高中部的決賽是在我們班和文科班之間進行。第一次看見雷子和阿文站在網的兩邊,由隊友變成了敵人。我和雲兒在場外蹦蹦跳跳拉拉隊,卻唱著相反的調子。 那場球打得天昏地暗,最後還是我們班贏了。功勞都是石頭、雷子,和另外一個大院夥伴-健,他可是業餘體校出身的。看著他們興奮地在HIGH FIVE,這是我見過的石頭和雷子最親近的時刻。他們三個後來都進了校隊,成為“三劍客”。石頭是那種天生陽光的人,誰和他在一起都快樂。健是張口出髒話,天不怕地不怕,老師都敢罵。雷子和他們成了哥們以後,性格變得開朗、豪爽,我很替他高興。 我就想男生們很奇怪,他們交朋友似乎不看性格是否和得來。成為哥們很簡單,或是可以一起侃、或是可以一起抽煙、或是可以一起打球。這是他們交流的方式吧。 我追趕石頭和麗麗的計劃順利進行,高二開始我已經和他們不分上下了,讓教授子弟們刮目相看。男生好像都是在進高中以後才開始發育,突然之間個子高出我們大半頭,需仰視才見。高二調座位,雷子搬到我側後麵,眼睛一瞥就能看見他。考試時經常提前答完,總是一邊檢查一邊把卷子抬起一定的角度,隻有他能瞧見。嘿嘿,他那畢業成績單上,不知有多少分數從這而來。 高二時我出了一次醜,那是體育課女生學單杠。我好不容易翻了上去,還沒穩住神作下一個動作,一個籃球朝我飛來。立刻失去平衡,掉到墊子上。石頭氣喘噓噓來撿球,見我摔暈找不著北他還大笑,男生女生都在笑。我當時難堪呀,其實這也沒什麽,換了別人我會罵他兩句欺負女生不要臉之類的。可是在石頭麵前隻有羞愧。這也是後來我對石頭的感覺,在他麵前總不是我。瀟灑不起來,勇敢不起來,自信不起來。 高三那年發生什麽不記得了。反正是書山題海,人人都瘋了。然後就是那決定命運的高考。 我和石頭考進了北京的同一所大學。雷子、健和麗麗留在家鄉。文科班那邊,阿文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進了人民大學新聞係。雲兒則是人大經濟管理係。畢業的時候大家留念、照相,我們學校那會兒時髦男生女生一對一對的合影,大多是開玩笑罷了。我記得當時的分配是石頭和麗麗,阿文和雲兒,我和雷子。那是我和雷子第一張單獨的合影,兩人都扭扭捏捏、傻傻乎乎地笑得不自然。 告別了家鄉、父母、兒時的夥伴去北京。火車啟動的時候,看見下麵朝我揮手的人們,眼睛濕潤起來。感覺到人生又要駛向下一站。一些舊人要割舍,很多新人要結識。 上大學以後我們幾個夥伴之間的故事才算真正開始。 (4) - 情書公主 在大學宿舍的六姐妹裏,我是老五。和老六一樣,比別人都小一到兩歲。說實在的,我不喜歡老大到老六的稱呼,聽著象黑社會的大姐大。我更喜歡我們後來榮獲的外號,因為它們更生動形象。 老大和老三是北京一所著名中學的校友,不同班。聽老大說老三是她們學校的校花。在理科女生中,尤其是經曆了暗無天日的高考摧殘以後,還能象她一樣水靈,真是難得。所以老三很快就成了我們的“係花小姐”,頗有點選美桂冠得主的味道。追求者,從高年級的學長,到過去的同學,絡繹不絕。每次傍晚宿舍門被有禮貌地敲著,基本上就是找係花的男生。 我的高中同學們全都天南海北地在各地上大學,第一個學期大家拚命通信。印象中周末最大的兩件事:一是洗衣服,二是寫信。老大是生活委員,負責把寄到係裏和宿舍樓信箱裏的信分發給大家。每每到發信的時候,我的信多得都有點不好意思。老大會故意拉長調子說,“老五,七。。。封情書”。我狡辯著,哪裏是情書,都是我媽、我姑、我表姐、我姐們兒。。。不久我就被冠上了“情書公主”的稱號。 係花和我有一天在宿舍聊起共同的煩惱。她說約會她的人太多,又都是同學朋友,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拒絕又不傷害人家。還有一次她在下晚自習的路上被一個男生攔住,嚇死了。我說對呀,給我寫信的也大多是男生,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讓人家停止,我都回累了。 老大聽到後憤憤不平,歎息了一陣子。“哎,美女不知醜女哀呀。告訴你們,我媽有一次夜裏走在胡同口,都被一個男孩從後麵追上來要交朋友。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被男生遞過紙條更甭說情書,連路上被人騷擾都沒有過。”我和係花笑彎了腰。老大的這個典故後來成為我們衡量一個女生容貌身材的標準,那就是有沒有遭遇過陌生人的唐突。 係花每到周五晚上必被男生約去跳舞。俗話說,美女多矜持。她總是要帶上姐妹們一起去,經常就是我和老大。我和係花性格內向,更喜安靜,對跳舞興致不大。不過跟係花一起出現在舞會上,吸引的帥哥、才子是少不了地。所以老大對跳舞最來勁。後來在舞藝上最有造詣的也是老大,成為我們係的“舞會皇後”。她的舞姿高貴奔放,豔光四射,與她平時判若兩人。舞場的成功使皇後風靡一時,信心大長,終於走出自卑的低穀。 我最盼望的其實隻有媽和雷子的信。雷子在信裏淡淡地寫著他的新生活。他和健依然在一起打球,他們隊依然是橫掃校園無敵手,然而“三劍客”缺了石頭總是不似原來痛快。我在這裏依然看著石頭的每一場球賽,然後再匯報給雷子。 周末我經常去人民大學找雲兒和阿文。十一國慶節我們一起去爬香山,照了很多照片。照片上萬山紅遍,我們也都成熟了很多。拿出當年初中畢業那個夏天“四人幫”在家鄉照的一些黑白照片,唯獨缺少了雷子,心裏一股莫名的惆悵。 慢慢地或者拒絕或者冷淡,打發了大多數的通信者。得罪了一些同學以至於以後朋友也沒得作,在一些同學裏落下了冷酷孤傲的名聲。沒辦法,我就這樣,不會掩飾自己的好惡,再說我也不喜歡前呼後擁的熱鬧。我隻關心為數不多的那幾個朋友的生活。無獨有偶,係花也被認為高傲,不再追求者如雲。我倆交換感想後,皆感覺良好,輕鬆愉快。 我和雷子的通信一直不斷。後來被皇後認出了筆跡。她狡黠地對我說,“這是個馬拉鬆選手,有希望。”我笑,心裏也常想我跟雷子的關係該怎麽走下去,是那種男女朋友的路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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