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陽陽和排球 (下)

5。排球生涯以後 這是我們高中最得意的時刻。陽陽成了全校的明星，儼然一副“大姐大”的派頭，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目中無人的。她經常和我勾肩搭背地走在校園裏，我則像是有點狐假虎威的嫌疑。外加上籃球隊的小潔常和我倆在一起，有人背地裏叫我們“移動長城”，其實我是長城中間那個豁口。我們三個的形象大概永遠無法和“淑女” 二字聯係起來。 上高三以後，老媽堅決反對我繼續打球。她的理由有兩個。一，專心高考不能分散精力。二，自從打球以後，我的個頭越長越高，性格越來越像假小子。這樣下去不得了，她肯定是在擔心這個丫頭將來嫁不出去了。我自己也感到高考的壓力，所以跟教練攤派，相當於退居二線，隻陪新隊員玩一玩而已。而陽陽還是訓練、比賽樣樣不落，一直打到高考前幾個月。後來教練爭取了一個名額，給陽陽高考分數加了10分，她當之無愧。 陽陽進入北醫口腔係。第一學期她和在北方交大讀書的小潔來過幾次我所在的P大校園。“移動長城”在校園裏又招來一片目光。我帶她們去我們學校著名的周末舞會。我們三個在裏麵晃蕩一會兒覺得很尷尬，沒有什麽人來約我們跳舞。後來我們的一致結論是，舞場不是我們的地方，還是要回球場。。。 陽陽進了北醫的校隊，高年級以後又成了校隊的主力。我去看過幾次她的比賽，比以前打得更好。她也有過一些輝煌的戰績。北醫本來暑假就短，她又經常在假期到處比賽。有時幹脆就沒空回家鄉了，讓我給她老爸老媽捎帶什麽東西回家。陽陽一直心頤阿健，這是我們這個小圈子朋友裏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不知為什麽後來阿健娶了我們高中的一個學妹。據說這個學妹當年猛追阿健，一直追到同一所大學去念書。陽陽不屑地叫那個女孩“狐狸精”。我想是因為阿健的火爆脾氣吧，而陽陽又不夠小女人溫柔體貼，他倆也許根本不應該走到一起。陽陽後來嫁給了一位在同一醫院工作的內科醫生。 我從上大學以後打球就是玩票了。參加過係隊，那是為了比賽臨時湊起來的，成績一般。參加過男女混合隊，在全係一直得第一。後來和雷子、石頭差點演出一場三角戀愛，我及時退出混亂局麵來到美國讀書。讀書的時候跟老美同學玩過“沙灘排球”，我叫它沙坑排球，本來就是在跳遠的沙坑裏支一個網子嗎。工作以後，連沙坑排球也沒有機會玩了，不知天天都在忙啥。 。。。。。。 幾年以前我們的高中40年校慶，我和石頭都從美國回到家鄉，重新見到了當年的同學們。然後有一天帶老媽到陽陽那裏去看牙。陽陽已經是口腔門診的中堅了，一副女強人的幹練架勢。我看她閑熟地鼓搗著，忍不住想起她扣球的勁頭。對她說，“你手下留情，給我老媽下手輕點。。。” 把老媽送上出租車，我留下想跟陽陽好好聊聊。因為聽說她離婚，很受傷害。我們在一個小酒吧坐下。陽陽脫下白大褂白帽子，現在穿一身寶石藍的連衣裙，波浪長發。比打球那幾年苗條多了，甚至略顯消瘦，皮膚也白皙很多。她點上一支綠摩，悠悠地吐著煙圈。很小資很有女人味的。我問她為什麽離婚呢。 “說起來你不會相信，他打人。有一次把我的鼻梁骨打骨折。” “不會吧？你誰啊？他打得動你嗎，你不會還手啊？” “他有輕度精神病，婚前瞞著我。我再厲害也打不過一個瘋子啊。” 這下明白了，原先聽老媽講陽陽因為挨打而離婚，我說什麽也不信。 “婆家還纏住我死不離婚，賴我挑起吵架，把他們十來年沒犯病的兒子又給惹瘋了。豈不知他們的兒子在醫院裏跟小護士幹的好事。我眼睛裏怎麽能揉這個沙子？我這個婚離得才痛苦呢。還要遵守協議不能把他的病情傳揚出去，所以隻有三兩個閨中好友才知道原委。” 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大腦裏迅速地找著輕鬆的話題。 “哎，陽陽，你還打排球嗎？” “排球？這年頭誰還說這個？大學畢業以後就沒再打過，女排這不都十幾年沒拿冠軍了。想想都是古董了。” “也是，連咱們崇拜的先鋒痞子文學都快被網絡美女作家取代了。我剛學會了一句時髦的話叫與時俱進。現在是你當年最痛恨的狐狸精的天下。” 說起狐狸精又想起來阿健，這次看見他有點發福見老的樣子。 陽陽笑說，“阿健現在是什麽副總經理的，夜夜吃喝談生意。估計他現在打球還不如我呢。” 我也笑，“雷子是天天忙著給女兒換尿布，估計也是排球長什麽樣都忘了。三劍客裏隻剩下石頭還稍微有點威力。咱們從現在開始揀起來排球，下次校慶的時候組織一場比賽。爭取在有生之年打敗三劍客，你看怎麽樣？” 我和陽陽忘形地大笑著，引來周圍一些詫異的目光。我們碰了碰酒杯， “對，打敗三劍客。” 11/2003 02/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