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陽陽和排球 (中)

3。第一次聯賽 後來我才知道，張教練在體院讀的是排球專業，畢業後在體校一直作的是女排教練。我們很幸運，大多數的中學校隊很難有這麽專業的教練來帶。即使後來在大學裏上排球課，老師教的東西經常不得要領。我們的基本功是打得很紮實的，然後就是學習一些局部的小配合。 第一項就是二傳與主攻的配合。我這時的暫時位置是副攻，所以和陽陽一起練扣球。我們是二組，就是替補隊員的意思吧。二傳很棒，傳球又穩又到位。我們很快就掌握了起跳的最佳時間和位置，在最高點擊球。陽陽進步很快，球砸在地板上鏗鏘有力。我的球還不夠狠。 第二項是攔網。由一組扣球，我和陽陽攔網。教練從最開始就有意識地讓我和陽陽搭檔，這對我們以後前排的配合默契太重要了。不過這都是後話，當時我隻是覺得跟熟悉的夥伴一組很開心，好像小時候玩遊戲一樣。 第三項是組織進攻，基本接近於正式比賽的打法了。由對麵的一個隊員發球過來，我們從一傳、二傳到進攻。 因為我是二隊的，這個階段經常是發球給一隊，讓她們練習組織進攻。教練給她們指手劃腳地研究戰術。後來教練發現我發球很棒，幾乎沒有失誤的時候。過網的時候速度極快，而且線很長，看上去像要飄出界外的樣子，卻總是落在界內。這種發球對對方的一傳和進攻是個挑戰。我成為陪伴一隊練習的主要發球手，日後又成了教練的一個秘密武器，在比賽的關鍵時刻常被替換到一號位發球。 這個學期我和陽陽的球藝大長。天氣暖和以後我們挪到室外場地。因為積極準備著暑假的全市聯賽，幾乎隔一兩天賽一次全場。女排的二隊和一對比賽，我們自然是輸多贏少，引來圍觀的同學評頭品足。我和陽陽第一是比賽經驗不足，第二是不適應這種被喝倒彩的環境，很影響我們正常發揮水平。教練的目的是在培養我們在不利的觀眾氣氛下打球的心態。後來我才明白，在棋逢對手的比賽裏，拚的不是技術而是心理素質。 暑假的聯賽，是我們第一次參加大賽。出去一比才知道各個學校的差距有多大。在小組賽裏，除了一兩支稍強的隊伍，其它的由我們二隊來應付已經綽綽有餘，而且大多數情況下隻用我們的基本功就夠了。我和陽陽大大地贏了幾場，玩得很過癮。進了前八名以後，才有點競爭，教練也全部動用了一隊隊員。我和陽陽時常在不太關鍵的時候，被換上場打一會兒，積累比賽經驗。 那次我們隊得了亞軍。在我看來，冠軍隊並不見得技術高在哪裏，她們是贏在了氣勢上。那群郊區來的虎妞們夠潑辣，打球喳喳呼呼，連喊帶叫，外加髒字。我和陽陽很不服氣，尤其陽陽，說“我們大院出來的工人子弟也不是白給的呀，輸在這上頭太虧了吧？”從此陽陽剪成了短發，風風火火，整個一個假小子了。 4。奪冠主力 新學年開始，高三的有些隊員要離開校隊，專心高考，留下來的也不可能全力以赴參加訓練和比賽。新生又進來一批懵懵恫恫的預備隊員，好像當初的我們。我和陽陽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擔，我們就是這個校隊的主力了。那時經過將近一年的訓練，陽陽身高又長了3公分，球越打越“野”，絕對出色的主攻手。我也長了2公分，最重要的是體重增加了5公斤，打球不再那麽輕飄飄了。 現在的出場陣容，陽陽是四號位、我是二號位。我們和二傳的配合越來越默契，金牌二傳後來還玩會了背傳。我們的前排進攻虛虛實實、有打有吊，花樣不少。教練安排了幾場我們和男隊打比賽。和我們同是高二的同學/朋友們雷子、石頭、阿健已經是男隊的主力了，號稱“三劍客”。一場下來，三劍客殺得我們落花流水，根本沒有招架之功。 這裏尤其要提一下阿健，他從初中起就是我和陽陽的同班同學。阿健是我遇見的同學朋友裏最有運動天才的一個，從小就是少年體校的成員。初中時主攻速滑，上高中以後又練跳高，曾經是全省中學生跳高第一名。如果不是考進了重點高中，如果不是理工科當時崇高的地位，他應該去學體育專業。他還極具打球天賦，除了田徑隊，還是籃球隊、排球隊的主力。阿健那時身高1。86米，可想而知，走到哪裏都是女生們崇拜的偶像。。。 陽陽覺得自己挺不含糊的，怎麽會這樣慘敗給“三劍客”呢？後來換男二隊陪練，全隊水平還是勝我們女隊一籌。不過陽陽真的比二隊那個男生主攻手打得好，不服氣是有根據的。一直到最後的最後，在排球上她就隻服阿健一個。 轉眼又到暑假，今年的聯賽是我和陽陽“出風頭”的時候了，既興奮又有點壓力。小組賽依舊是玩玩鬧鬧，我們仔細觀察研究著幾個實力較強的，可能會在決賽裏碰上的對手。發現還是去年那幾個。中學生的水平，大概主要是決定於教練的功夫，每年進半決賽的幾乎都是相同的四個隊。 我們的最強陣容之一，是我和陽陽同時在前排。這種時候準能奪回發球權(舊比賽規則)，或者球權在手時，阻攔對方的進攻並且轉守為攻得分。最強陣容之二，是輪到我發球，而陽陽仍在前排。我的發球定位很準，說發到對方的一號位決不會跑到六號位，總能找到弱點破壞對方的一傳。而陽陽就可以充分發揮威力猛得分。在1/4決賽裏，有一局我在一號位時，連得10分結束比賽，感覺有點欺負人家的意思。 我們順利地打入半決賽，稍微吃力地進了決賽。又和上屆冠軍隊相逢，張教練幫我們分析著兩個隊的情況。對方的二傳不如上屆，使她們的進攻大打折扣，但是全隊素質依然很好，尤其是一如既往的高漲士氣。最後教練說，“這場球拚的就是誰能堅持到最後。” 果真打得艱苦，每一次球權，每一分都不容易。為了和她們抗衡，我們也一反一貫的安靜球風，打得很瘋，板凳隊員們在下麵大喊大叫造聲勢。打到了2：2平。決勝局的時候大家都有些疲勞、有些焦躁，雙方都有很多失誤。對方那個主攻手也很厲害，有一次陽陽跑過來幫我攔網，動作變形，竟然將我撞倒在地，球反而沒碰著，亂了陣腳。中間一段時間，拉鋸扯鋸來來往往幾個回合雙方都不得分。又輪到我發球之前，教練叫暫停，讓大家穩住情緒，按部就班放鬆地打。而我們看見對方幾個隊員互相指責，吵成一團。 我盯準了對方六號位是個弱角，而且她們現在站的是個進攻的隊形，也就是六號站位偏前。我就發了一個長線球到六號位接近底線，果然是一個空穴，沒人夠得著。她們也不及時調整站位，我如法炮製又得一分。這回乖了，一號五號位向內收攏。我又吊五號位的長線，雖然平時練得很多，比賽不到非常時刻我很少吊這個角，因為極易失誤。看上去又象要出界，結果又落在了線內。這個關鍵時刻連得三分，對方的士氣大受挫折。於是她們全線後撤，擺出防守的陣容，打過來的球沒有什麽威脅。陽陽又開始從容發威，比分漸漸地拉開了。我們將這個優勢一直咬到最後。 這次奪冠，陽陽得分最多，而教練對我的評價很高。我們的開心就不用提了，方才理解了當時一句很時髦的話，“人生能有幾次搏。”對於我們，整個高中三年的校隊生涯，隻有這麽一次輝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