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申士： 漂泊者的最後行蹤

漂泊者的最後行蹤

1
大雪紛紛揚揚  
聞萬家點響爆竹
哦！又到新春佳節
看熙攘的人群忙著購物
更沉浸在酒肆杯盞
娛音靡靡，狂歌勁舞

偶然間，路人輕聲提起
飄泊者的行蹤
是出於同情或有所悟？
一段已被忘卻的往事
就像凍毀的綠葉又複活
幽靈般地延續
在人群間傳述

2
歸牧人提起
當落日黃昏之時
見過飄泊者，彼時
萬丈餘輝映東麓
青崗亂石淒淒荒草
風斜搖曳接雲暮

身披風毯如鑲金邊
逆影中他踽踽而往
穿越在廣袤的莽莽險途
就如同古老傳說中
基督手持牧杖
孤獨地漫遊於世界
茫茫崎嶇路

3
一對熱戀中的年輕人說
至晚滯留林間漫步
也曾經遇到過，可是
他似乎已經無法感應到
即便他們接近上前
試想問詢接觸

借助淡淡的月光
隱約可見
臉上綴滿了痛苦
他仰首祈望
向著深邃幽暗的夜空
在星群中搜視
停留在北鬥像數

然後，靜默沉思
可能在作無語的許願
或許讓思想的群羊
在腦際的清泉旁
滋養放牧

4
晨煉的老人議論
也見到過他
郊外的湖畔林樹
斜靠著坐在鬆幹旁
忍受冬夜的風寒嚴酷
在晨曦裏送走
太白金星慢慢淡去
迎來湖麵嫋嫋而起
飄忽的薄霧

初日下
朝陽耀眼的金光
從他的兩眼反射而出
燦爛的霞光撒落在
額頭和平靜的臉頰
染紅的容顏
猶如那古樸的油畫
一抹神聖的筆觸

5
當黑夜無情地降臨
大地陷入靜思
深沉的令人惑蠱
這時繁星打破了沉寂
就如同浩蕩而行的人群
眨著渴望的眼睛
手持風殘熒熒的火燭
無聲地徘徊於
靈動魂悸的心田
意欲那飄泊者
擺脫冰與火的誅戮

6
然而，一番激昂感慨
更令他驚醒深悟
那曆史的炮火聲
在腦海裏久久回蕩
曾爆響在山頭，城池和
蜿蜒的海灣灘塗

這樣的慘烈情景
怎能令後人寂然不顧
他驚醒告誡自己
決不允許重演
帝國的軍旅鐵蹄
在自己的國土上
肆意蹂躪，暴虐無辜

7
同時，他又心感欣慰
多麽來之不易啊！
畢竟換了人間
先賢引領萬眾曾伏虎

無時無刻不在眷戀著
於是坐在海島的絕崖之上
他久久地凝望
隔著那蔚藍色的水天
欲離去又躊躇

喜看海鳥盡圍著
在歡快的鳴唱
波濤陣陣就如同
四處奏響激越的鑼鼓
港口，廣場
燈塔，海灣。。。
啊！多麽壯麗的美景幅幅

8
當夜色吞沒了大地
他已在萬山山脊之上奔赴
然後，停留在一處峰頂
任由山風呼嘯而過
吹幹淋漓的汗水
撥散濛濛霧露

山下是另一番景象
啊！繁忙榮華的街市
霓虹閃耀競相輝映
與那巨型的廣告燈弧
車水馬龍縱橫相連
高樓廣夏錯落有致
琉璃裝點的五光十色
縹緲在絳紫色的夜幕

9
心安慰籍之餘
他心事重重，回首遠望
向著層層厚雲密布
一心試圖過濾掉
眼下聲色交錯的喧囂
讓心情得以冷靜
重新設時起步

於是， 側耳傾聽
山下江水遄流激蕩
白花浪頭撞擊船台
錨鏈拋響峽穀
遠處隱約可聞
擔夫的哎喲，哎喲。。。
纖夫拖長的號子呼嘿。。。
是他們的救命浮屠
混然糟雜，悠悠傳遠
猶如天際沉悶的滾雷
嘶鳴嗚嗚

10
走過人聲糟雜的街角
穿越片片林園
他不時回眸駐足
或許因感歎乞討者
與其命運不殊
或許因感受賣藝人
情動麵容扭曲的痛苦
演奏薩拉薩蒂
“流浪者之歌”的曲情
是如此悲涼，淒婉酸楚

然而，讓他遲滯不前的
更在於此時的情境
勾起他未盡的自責
發自內心的深處
而體認人生不盡的
哀樂喜怒。。。

11
在馬路的對麵
他猶豫徘徊
想再遠望一次
那些才俊和精英
從灰色高樓裏進進出出
他們也含一腔熱血
明知身負榮辱
卻沸騰前滴灑在
張張紙片，印著屈服

長歎不已！
這當與才智無關
他們脆弱的神情
和沒有閃光的眼淚
一起掛滿聽命的顏麵
終將無法解黷

12
行前最後的一晚
他在永安街上彷徨
那排排的路燈
是高高豎起的香燭
從而默默心祭
生斯長斯的故土

趨步拖長的身影
心喻登上幽州高台
悵然天地之悠古
歎懷前人，籲惜來者
再對一路前來的途徑
作無悔的回顧

然後，嘲笑自己
此時此刻有何心思
享受那份人生應有的
香甜和幸福？

長思之後
困頓鬱鬱，墮入夢鄉
把這一夜留給
旱橋下冰冷的欄護

13
朦朧中
突然警鈴大作
前來過往的
警燈不斷地閃忽
驚厥欲起以高聲叫喊
可憐他隻能發出
絕望的贏弱之聲
唇齒蠕動，卻欲言難吐

因為，手腳被羈押
不得反抗動彈
而他的胸膛
任由凶殘的鷹隼啄除
如同普羅米修斯
因盜火給人類
而蒙難奇恥大冤
遭受宙斯的曠世懲處

14
他收緊肩上的風毯
行將繼續飄泊於無路
四海為家之歌
縈繞心際終身為伴
而讓步履的鏗鏘
慢慢充實心靈的孤獨

驟然間，大地起狂飆
他認知是命運在催逐  
於是，向渾濁的空中呐喊
留下穿透曆史的箴言
隨即從然而行
身裹風雪彌漫處。。。

二零一四年春節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