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大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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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紅柳：一個女同學的簡單人生

(2011-09-20 21:37:40) 下一個

今天，和朋友偶然聊起人生話題，使我想起了一個女同學的簡單人生

前年回國，一次歡迎我這個海外僑胞的同學聚會上，和一個女同學的交談，引起了我心靈的震撼！

在一個豪華的大包廂裏，巨大的圓桌可坐30多人，出席者基本囊括了全年級各班的的精英，有廳局長、有大老板、有教授，大家高談闊論，誌得意滿。

我注意到她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隻是聽。她和我不是一個班的，在校時就沒說過話，30多年後，小姑娘成了老太太，看著她的模樣我隱隱忽忽有點印象。
也許是出於禮貌，或是出於好奇、或許還夾帶著一絲憐香惜玉，我端著酒杯繞桌子半圈到她跟前，
說：幹一杯吧！
她怯怯地說：對不起，我不會喝。然後輕輕抿了一下。
我說：一晚上沒見你說話。
她說：你們都是成功人士，我沒啥好說的。
我說：哦，這些年都在做啥呢？
她說：在**高中教英語，教了28年，從高一到高三，三年一輪，已帶出了9批學生，目前帶第十批，再有兩年畢業，屆時我也該退休了。
我兒子也曾在這個中學讀書，我忽然記起兒子曾說過“他們最喜歡教英語的餘老師”。
我問：你貴姓？
答：姓餘。我肅然起敬，我兒子出國前，每年春節都要和同學結伴去看餘老師；即便出國後，過年時也不忘打電話問候餘老師。
我問：你記得侯**嗎？
答：當然記得，他很聰明也很貪玩，後來去了美國，還和我有聯係。
稍稍頓一下，她又說：9屆畢業生都和我有聯係。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洋溢著由衷的開心和自豪。
我笑著問：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她說：當然記得。她忽然驚喜地望著我說：你是？
我笑答：嘿嘿、我是。
我班當年的班花湊過來，說：你們蠻熟的嘛。
我說：嗬、嗬、我們本該早點熟悉。
她指著班花說：就是她把我拽來的。
班花說：你個土老冒，就知道教書，聽海外僑胞講講洋人的生活，開開眼界多好。
我說：這麽多年，你就不想動動？
她說：有好幾次學校要提我做教務主任，我拒絕了；我隻想教書，我喜歡當班主任，我就喜歡和學生們在一起。
我問：退休後幹什麽呢？
她說：我準備到烏魯木齊遠郊的一所山區學校當誌願者，已經報了名，再幹6年，帶兩批學生。
我接著問：再往後呢？
她說：如果身體還行，我就在家給學生們輔導吧。
我這個所謂的成功人士有些汗顏了，我的好多遠大誌向至今還在雲裏飄著。
我默默地拿過酒瓶，為自己斟上滿滿一杯白酒，誠懇地對她說：你是今晚最值得我尊敬的人，你的人生讓我感動，這杯酒代表我的敬意。一飲而盡，一股熱浪湧向心田，激起酸甜苦辣的層層波瀾。

那天的宴席大家聊得很盡興，幾十年的話題、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但對我觸動最大的還是餘老師的簡單人生，它是那樣深刻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久久地徘徊。
她是我的同學，一個普通的教師，真實地生活在我的故鄉。她沒有遠大的誌向，就那樣安靜地守在故鄉的一畝三分地上，那樣虔誠地守候著她深愛的學生們，並傾其全力將那片苗圃澆灌的枝繁葉茂。
她的人生是那樣簡單又那樣豐富，簡單清淡的生活著、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裏，沒有過多的奢望卻一年一年收獲著豐收的果實；她踏踏實實地堅守在一個普通的崗位上並實實在在地快樂著，快樂了自己也快樂了她的學生，普通的人生經曆卻煥發出了耀眼的光輝。她是幸福的，一輩子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她確實值得驕傲，她有那麽多分布在世界各地想念她的學生們。她一生隻做一件事，一件很小很小的大事。一項啟迪智慧也升華自身的事業！

我不由地想起了我的座右銘、印度詩人泰戈爾的一句名言：小草雖小，它擁有它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