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

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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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2008-02-28 14:38:34) 下一個

喝酒要喝到哪種境界才算盡興過癮,為此常跟朋友爭論不休。妙玉對寶釵黛玉說:喝茶一杯為品,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馬飲驢了。喝酒跟喝茶道理是相通的,是以一般愛酒的必然也愛茶,酒鬼也多半是老槍。喝酒一杯隻能算是養生,二杯才算入港,三杯方可出來一點醺醺然的意思。一個人飲酒好比自言自語,缺乏棋逢對手的快意,自然也喝不到酣暢淋漓惟我獨尊的境界。我不獨飲,出國之後再也沒找到人可以共飲,所以現在就成了不飲。隻有唯一的一次,跟幾個朋友一起過中國的農曆新年,每個人都小飲了一點,我冷眼看某人醜態百出,平日裏還算翩翩君子的男人喝多了亦現出猥瑣下流的一麵,言語粗鄙,慘不忍睹。看文識人,喝酒識人,道理其實是一樣的。所謂的借酒裝瘋不過是發泄平日裏的怯懦而已。

所謂酒逢知己,不是知己不必共飲;道不同更不必同飲。以前也隻跟舅舅和老爹對飲,下酒的隻是極清淡簡單的家常小菜,葷素隨意,然而一小碟海苔炒花生米最是經典,當然如果能夠有五香豆腐幹最好。江南人的脾胃似乎更適合黃酒,灶台上用小小的鋼中鍋子熱著花雕,熱酒的過程裏酒香就一絲絲滲入空氣裏。黃酒入口不烈,後勁卻滔滔而來。白酒入喉太烈,往往是開頭氣勢洶洶後來沒有幾口便開始東倒西歪,於是便失了對酒當歌的那個意趣。早先在國內混酒吧的時候學正宗的龍舌蘭喝法,在虎口撒上粗鹽粒,舔一口鹽,喝一小口龍舌蘭,嚼一口檸檬;然而終究覺得自己學的不倫不類,再加上不喜白酒,從此不沾龍舌蘭。

奶奶在世的時候常常自己浸楊梅酒和荔枝酒,不拘用任何三四十度以上的白酒均可。上海的冬天極其陰冷,老爹每天晚飯倒一小杯小酌,美其名曰“暖身”;我不喜白酒但也偶爾抿上一口。老媽聞不得白酒的烈味,每每棄了餐桌逃竄而去,臨了恨恨扔下一句:“一對酒駒!!”--上海話的酒鬼發音聽上去無限溫柔,雖然我其實並不是酒鬼,隻不過家傳淵源,從小就有一個很好的飲酒環境,大人推杯挽盞之際我也總是座上客。外公祖籍宜興,最喜丹陽名酒封缸,尤以金壇酒廠出的最為著名;酒色褐紅,抿上一口隻覺齒頰留香,多飲也不容易醉;已有多年沒有喝到,夢縈魂牽那種華麗的琥珀色。江南名酒黑杜相傳是杜康所釀,色如膠墨,酒性綿厚醇甜;很合江南人的脾性。上海卻不容易買到,有一年冬天有客人送了老爹一壇黑杜酒,那壇黑杜不出幾天被我和老爹瓜分了個幹淨,想來是有點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意思。黃酒之間的些微差異恐怕也隻在糖份和色澤上麵,所以北人不慣黃酒,蓋因黃酒釀自糯米,多少都能喝出略微的甜味來。

半夜起來找水,第二天起來後悔,到了酒桌誰怕誰;這是我一個酒鬼朋友的自白,令人莞爾。我不喜酗酒,更不擅拚酒,引良朋知己共飲是快事,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也有三種不同境界,醉而自持;醉而當歌;醉而挺屍,目前隻到的第一種境界,很想到達第二種境界而不能,沒有一個好的知己朋友與我共醉,無限遺憾。喝酒喝到那個境界比較好?我以為喝到飄飄欲仙,眼神迷離,步履踉蹌的地步最好,挺屍就不必了;微醉的時候寫點東西筆走龍蛇,又或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倒也是一種說不出的豪邁。

最是喜歡李白的將進酒,“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何等的瀟灑意氣,相傳安祿山之亂平定之後,李白被流放夜郎,臨行前夜與士子共飲,醉酒撈月溺水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免了流放之苦。於是我想,死當如李白,醉酒撈月而亡,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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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點黃酒的常識:黃酒按其所含的葡萄糖份多少來分,有幹型(例如紹興狀元紅、上海甲級黃酒)、半幹型(例花雕酒、加飯酒、古越龍山)、半甜型(例善釀酒、福建黃酒)甜型(例蘭陵酒、香雪酒)濃甜型(例蜜清醇酒、金壇和丹陽等地封缸酒)。很多酒名聞所未聞,要喝盡天下黃酒隻怕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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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韋拉 回複 悄悄話 like it very much
澀郎 回複 悄悄話 喝酒要喝到哪種境界才算盡興過癮?

very simple, dr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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