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日子（二）———與部門總監的見麵會

周五，聽謠傳說，enterprise部門也要宣布被收購的廠家。可是等到了下班，也沒見動靜，估計這次真的隻是rumour。
下午2：30，我如約來到會議室，參加部門總監（director)主持的skip level meeting，中文應該是領導到基層的見麵會吧。他這個時候安排這種會議，可以想象大家的問題有多多，我還真替他捏把汗呢。就坐後，環顧一周，大約11個人出席。其中有那位嗓門大，塊頭大，極其健談的隔壁組的一位本地人。我想，今天有的精彩了。果然，director簡單做了個開場白，沒說幾句，中間就有人想提問題，director沒理，堅持把自己要說的講完，基本就是把NSN收購的deal又簡單總結以下，並重複一下時間表: 7月21日截止收購請求；7月24日紐約開“拍賣會”，宣布最終的買家。他開場白之後，才”宣布"是Q&A的時候了。那位本地老兄首當其衝，就開始提問。從收購後，我們在哪兒辦公，會在目前地方多久，到為什麽最近有許多其他項目組的人員合並到CDMA來等等。我們大家都知道公司宣稱是為了減少CDMA產品對北電的依賴性，因此把base的一些人合並過來，從本周一開始，那些lab 3, lab 8等提供platform，base的30-40人也加入到我們OAM部門來。他這麽一問，無非就是表示我們部門90多人，一下子接受近40好人，能消化的了嗎，要知道我們可隻有80%的CDMA/LTE雇員，也就是2500人能上那輛NSN的“救生艇”，這下“競爭”更激烈了。但是director似乎“胸有成竹”，再次強調買家是要保證現有的CDMA服務質量不受影響，不會冒險對CDMA裁人，因為客戶Verizon, Sprint等不滿意，將會影響CDMA的效益的。總之，他重複了Rich Lowe的話，CDMA是“intact”被收購。但願他說的是真的。這位健談老兄有提到了高管的獎金問題，他說他不太明白這些executiv們的objective是如何製定的，為何公司破產賣家當，他們還要從每一筆賣家當的錢中提成，作為自己的酬金。莫非他的objective是“1，把公司弄倒閉； 2.把公司拆分賣掉“。隻有如此，他們才算完成預期的工作目標，才有資格拿獎金呀。director解圍道，這些executive們是不在我們所能控製的範圍，他並不知道這些獎金規定是如何製定的。他又補充道，這些高管們是要承擔很大的風險的。他話音剛落，另一位本地白人就緊追不舍，問道“什麽風險？”其他人紛紛接話，表示風險何在？這位白人馬上自問自答“我看沒有任何風險。” 這時director沒有接話，估計還在想答案。其他人紛紛議論，公司經營狀況好，他們有理由拿巨額獎金；公司都到這般田地了，賣家當，他們還要從中抽取巨額獎金。這風險何在啊？我忍不住接了一句，他們是承擔了風險，因為他們冒著罵名和毀壞自己聲譽的風險來想盡辦法撈錢。如此一來以後再也沒有人願意雇用他們，因此他們隻好變本加厲，加快撈錢的速度。director非常不以為然，他說，到了這些executive的地位，錢在他們那裏不是一個問題，他們不缺錢....話還沒結束，就聽得大家一片“No, no"聲和搖頭狀。director隻好笑了，不往下說了。
大家還有個concern, 就是如果有其它買家出更高的價錢，怎麽辦？選擇買家的因素有哪些？其實大家都對NSN印象不錯，從雇員的角度，都希望加入NSN，但是又有一個潛在的擔憂，那就是華為會不會半路殺出來，當個程咬金？過去的幾個月裏，華為已經把北電從事領先無線技術研究的實驗室裏人挖去了不少。從VP到director，到manager和designer，全都有，當然基本都是中國人。隻有個別本地人。對於華為的企業文化，大家都持保留態度。與NSN相比，更願意加入後者。這些也是杞人憂天，在stalking horse的39天過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但是規則是人訂的。第一個出錢買的有各種優先權，而且Rich 大人也明確說了，選擇買家的標準不隻是價格，還要考慮保留加拿大作為先進研發基地，保護技術的創新性等等。顯然華為是不符合條件的。
會議持續了一個小時，部門總監最後表示非常感謝大家在困難的時候能夠堅持專心工作，按時交付新版本的產品。的確如此，我個人認為北電員工是我見過最盡職的雇員。盡管大家都非常沮喪破產保護的狀態，傷心150多年的電信巨頭走上如此頹敗的一步。但是大家還是心存希望，願意努力做好自己手裏的活，也許能對公司的好轉起一點作用。因此，feature 開發，新版本發行，一切仍按計劃進行，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般。當然，每當那個馬克賊出來講話，又宣布新一輪裁員指標時，大家忍不住發發牢騷，罵罵咧咧，但過後，便又恢複正常。你說是窩囊也好，你說是盡職也好，這就是北電員工。雖然平時大家都議論北電是大鍋飯，工作壓力不似小公司那麽大，加班也沒那麽多，而且也可以選擇任何時候在家上班，兼顧家事，好像自由太多了些，效率沒有小公司那麽高。但是北電的文化是尊重每名員工都會盡心盡職，給員工較高的自主性和靈活性，是為了搞好工作和家庭的平衡關係，這樣員工就更有積極性來完成工作。因為一個人，首先他是自由的，他才會是自覺的。試想，如果北電平時就是”壓榨“員工的，那麽一旦宣布”破產保護“，那麽員工定像得了”特赦令“一般解放了。但是這沒有在北電發生，因為大家平時都是自覺地在工作，不需要借助外力，因此北電才能在破產保護之後，產品開發發行照常進行。這都是由於北電有許多自覺而又盡職的雇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