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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26 00:41:43) 下一個

白雲,絲絲纖纖,如藍天裙裾,千嬌百媚,儀態萬千。湛藍遼闊的天際間,高傲的她總是無憂無慮的,懶懶洋洋的,若有若無的,仿佛又在呼吸之間。有時她會調皮地給日月星辰披抹上薄紗,有時又戲謔地飛掠過廣袤的大地,她在練習用她的影子來觸摸和感覺。這時,她的影子就在大地上跳動、奔跑、嬉戲。她喜歡和小鹿比賽輕盈空靈,和高山比賽沉穩起伏,和大海比賽琉璃斑斕,和森林比賽黑白光彩,和草原比賽時光穿梭,和小溪比賽浮生繁華。

可是,有一天,當她的倩影在大地上幻成一個心形,正在飛奔時,冷不防地被一顆頑石----似乎像要把這心切開一樣----從心形的正中間,一劃而過。億萬年的時間荒野,她見過太多的風景,太多的風花雪月,太多的江湖山川。可是,她還從來沒有被這樣地,穿心而過。

雖說沒丟失什麽,但雲心一顫,她似乎想起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想起來;像是酣睡後剛醒來過來時的惺忪,又好象從來沒醒過來、甚至從沒睡過;她好象被刺痛過,又好象從來沒有體會過痛;好象很近很親,又好象很遠很生疏。但無論如何,似乎記憶被憂愁喚醒,門窗被光線打開,心弦被思緒撥動,眼眸有了情感和溫柔。

她似乎記起來了,那小魚第一次奮力躍出浩淼水麵時的歡快,小兔第一次於萬丈絕壁邊遙望大海時的震撼,孔雀見到自己的初生的第一根彩色羽翎時的驕傲,百靈發出第一個歌唱音節時的羞澀。又好像,高原上第一朵雪蓮花開時的暗香浮動,冰凍小溪第一滴春水融化時的小心翼翼,第一片綠葉對嬌弱花蕾的殷勤期待,第一道閃電釋放時的炫目和驚心動魄。第一瓣玫瑰隻想安安靜靜地在月夜裏吐蕊,可那一悠馨香早已透漏了她的心思;第一縷春風假裝若有若無地羞羞瑟瑟地親吻湖麵,可那波動的漣渏早已記錄下了她的心跡;第一片月光隻想偷偷悄悄地穿過樹梢來森林裏獨自跳舞,可那青春的氣息早已讓精靈們興奮得張大了眼睛而又緊張得忘了呼吸;少女的第一次怕人偷聽的隱隱幽幽的歎息,可是那聲音裏飽和的憂愁早已讓露珠們撲騰騰地墜落了一地。

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那怕就是在那麽一瞬間。雲回過頭來,想把石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是飄浮的她不能停留,隻能眺望,所以隻有一個大概的記憶。這是一個頗有陵角的石頭,有些晶瑩剔透,有些斑駁模糊;可是又好象有幾份相似,就像是舊相識。哪怕雲的影子飄過時,根本沒有機會停留,隻是在那麽一瞬間,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影子飄過時,她有了心動的感覺,這就夠了。

她很想再經過那地方,再看仔細一點。但是想要在同樣的地方再出現這片雲,同樣的陽光用同樣的角度,投射下同樣的影子在那石上,機會是如此的渺茫。雲不能自己走,隻能飄,她得借助風來幫忙。可是,上次,就是風吹走、吹散了她在石上的影子。是愛,是恨,還是妒?

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和石在一起,自己是流浪飄浮的,而石是沉穩安定的。可是,她從沒有體念過當那頑石劃破她影子的感覺。她在天空飄浮了好多年,從來沒有時間;她就這樣在天空裏徘徊,從來也沒有空間;可是當那頑石劃破影子時,時間和空間裏都裝滿了愛情。

再一次的相見是這麽的奢侈,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滄海桑田、地老天荒?可是從那時起,這一切的等待和流浪都變得有意義起來了。

她知道,頑石會在那裏等她,那怕他們隻能通過影子來接觸,永遠不會相依偎。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她擔心的是,石會風化,會被造化用來移山填海,會埋於地下,沉入海底。

她有時會化而為雲山雲海,豪氣蓋天,她知道石會看見她。她想說,石在,她就在!為他,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在蔚藍遼闊的天際上畫満溫柔纏綿。

想到這時,她不竟臉紅了,那是一片霞,情意纏綿;那是一抹霧,朱顏隱隱。

有時她恨造化弄情,她鐵青的臉,象是烏雲。她咆哮,猖狂,那不是電閃雷鳴,是她在撕心裂肺。她想擰轉乾坤,改天換地,重造時空。

她理想的世界,隻有情間,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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