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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論林薛

(2008-02-20 00:32:39) 下一個

對於人物毫無理由的厭,和沒來由的親,實人之性也,則大可不必強施於人己之喜怒哀樂,一如親林抑或親薛。然則曹乃匠人,當其於木石前盟時又設一薛者,實苦用心也。或是讓林淚盡而歸之理由,或是用筆之搖拽之姿態,或是百花共享盛世之景簇,或是一邊鼓偶而擊之。總之是有所指,不為存在之有理。

俺認為若對薛用墨無其戲謔衝撞的話,則有兩處最為緊要,一是將林指為蟠之妻,惡心之處當誅其九族而後淩遲處死也絲毫不為過;其二是薛姨媽說她將為林及玉兒做媒以解其心結――當然騙人而已,但薛焉能不知此事,則其一並在騙人!況林及玉兒之情可昭日月,稍有人性者決不至於半渡擊之,這無異是摘林之心腑,以路人盡知之理這將會有人命出現,薛卻能棄之不顧,其用心難測,一如其兄!則“斜攀”之人實為釵,其不是來作才女入宮的嗎,能攀之至矣!


如此便有作者用筆問題,竊以為如曹公之流斷無前後兩樣之理,則其落筆無一處不如獅撲兔以盡全力,無一處為不眼照八方而為敗筆,無一處不似匠心獨據而有深意(如此之筆墨於金批西廂中有詳述,竊認為用彼處之眼光來審紅大有裨益)。如作<<芙蓉女兒誄>>前先有<<林四娘>>之詩方其不顯突兀,如黃鶴樓前有'仙爐',後有'樓外樓'一樣別出匠心。則其行文一片恣肆汪洋,“若飛若揚”“將止而仍行”。又如仙境幻鏡之說,抑真抑幻方能如醉如癡。行文最苦為立意而開篇,“紅”中立意為還淚之說當屬千古奇文無異,而開篇竟也不知其從何時筆已著墨而落紙行文矣(“此開卷第一回也。。。”之文是曹所寫或是脂所作一時難以定論,但我偏於後者。但“賈雨村言。。。”為回目想來還不至於錯)。文心之苦在其用寫史之雄健筆力(如<<芙蓉女兒誄>>及<<林四娘>>之詩於文中無處不存)來寫閨中風月之事,則其收發之從容一如獨狐九劍當遇強則強遇弱而弱,其作文之心胸則可吞天地宇宙亦可辨塵埃微介。古人常雲“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近乎吹牛一如蘇文紈所言,獨有曹公一人而據之。至俠者如小李飛刀,至雄者如冷豔鋸之間之溝壑不可逾越,又如“楊柳岸曉風殘月”和“大江東去”也是風格迥異,則他們上天也隻能是三四流作家,曹公之後當推天下之六大才子,如李白陶潛為二流則白居易關漢卿為三流,而白居易單憑《長恨歌》已足可問鼎諾貝爾了。如此則江南四大才子僅是小醜一類角色矣。


“施恩圖報,小人也。”用此標準雖近乎苛刻無理,但施恩非圖報乃君子當無異議。“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渡回廊”決非為鳥而行為影而到(普天下女子皆應習之仿之以成可人,男子則有夢人之底版矣,竊以為該文與洛神賦當在伯仲間,其不食煙火氣則有過之)。若其不然則騷弄姿首絕非林可人。追名逐利不可惡是在其無知覺之間,倘知道仍為之則其居心可憂。則湘雲之境界實高去薛甚遠。“人情人情在人情願”便入木三分。如我碌碌之輩皆為利往無可厚誹,因為我們為凡人而泯然,但讓理念之火花從不熄滅者是一如林之超凡脫俗者代代相傳的。上下五千年曆史底蘊無限,惟人情越來越趨複雜讓人不快,與我輩之中人所崇尚之簡單單純不與。曆來成者都不是有能力者,而是有心計有城俯者,如"劉項之爭",又如眼下議論紛紛的"秦嶽"之爭。所以林薛之爭中林處下風————隻怕未必————毫不詫異。然林之處事之玻璃質地而毫無塵垢當不異於仁義,而薛之處事之八麵玲瓏借用子曰當“鮮焉仁”,她不是有“鎮山太歲”的雅號嗎,夫女子得此稱謂則天下任何男子皆無娶之之意也。則其不及木石心腸遠矣。其實薛家之女子都有自幼許人之習慣,如寶琴,則寶釵來賈府不去而留之野心是不言而喻的!


薛之“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之野心與雨村之“玉賈釵飛”當可同日而語,其“愁多玉痕”“皮裏春秋”之指桑罵槐讓人如刺在哽,其“淡極始豔”之沾沾自喜則更是一副小人嘴臉,厭惡之心日勝,又如譏李綺當衣、諷寶兒食蟹也不會讓人覺其仁義。觀其在"戲蝶"罵林一幕則更讓人覺其城俯之難測深淺。然此時之林之心胸不知作何感受而竟聽之任之。


而林之一片鏡花水月想來不太近乎真實的警幻幻境則是肝膽皆冰雪,近乎完美而雲蒸霧繞則真實也顯得模糊了。則其“天盡頭”之意境心胸遠非薛之能望其項背,其“拋珠滾玉”之百轉柔情到襯得薛為“呆子”,其“冤家聚頭”之心照不宣也非薛之能悟,其“眉黛煙青指環玉冷”也決非薛之能分而享之,薛雖有鎖以配玉更有香丸則為行文之虛實而一如黃老邪在舞落英掌之眼花繚亂。金石為開則僅為石心也為之動容,草木豈能無情乎?


人性之多麵而“憐惜”,何其處水火之間?故有時覺悟“憐惜”實為一人之雙麵,一如世間女子最美者也非林即薛而難出穴窠(“淚光點點驕喘微微”似較“翩如驚鴻宛若遊龍”更為傳神)。如四姑娘如此,而後來之薛李也莫不如此,而至有洋人之說則為行文之跳脫矣。


最恨之事有三,之一便為“紅殘本”(張美人語),若有其四則為強加林薛於曹公,一如見好蛋而欲研究雞,雖為科學之態度一如我輩理學之流以求提升至少是重現,實則無理。文心之行雲流水之暢快決不充有冰泉冷澀之時刻,即藝術創作為想象中的再生(藝術為欲望在想象中滿足或是用具體生動的形象來表現現實生活),則其與現實間隔是不容忽視的。身不拘於萬物之越甚則思之飛揚空間越闊,則其在描“憐惜”時即使有藍本也為無益之物,一如維納斯之模特。又如“輕舟已過萬重山”決非邊走邊寫,“雞鳴桑樹巔”也決非聞雞鳴而作。另一方麵,創作又有一加深抑或說是加工過程,如“白發三千”,“冠切雲而食玉英”,已離現實遠矣。則曹公後來“食粥”有多少誇張或可未知,況其狀況雖於文中有所折射在所難免但於文心無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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