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工人(1)招工
上山下鄉的時候我是真的想過紮根農村一輩子的,如果大家都願意的話。我們林場有超過五十人的知青,都是年輕人一起玩,一起幹活也不累。1976年末根據中央文件,上山下鄉的滿兩年的都可以招工回城,陸續開始有了回城的人,我的第一個招工的機會是武漢二醫院的炊事員。我從小就是想過上大學,但不是去大學裏燒飯,所以放棄了申請。第二次招工卻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武漢軍區後勤部招工,而且數量很大!軍區後勤部的子弟那時都下放在鍾祥的某個地方,招工必須要當地的單位同意放人,這樣鍾祥縣就可以提條件要招一些他們推薦的人,俗稱“加塞”。我當年是隨我爸爸的部隊(鍾祥冷水),和鍾祥縣的領導幹部的子女下放到了五合大隊林場,我父親那時候還正好在雷達團後勤處,給縣裏撥了一些鋼材,所以憑縣裏的這層關係,我就有了機會,我雖然也是部隊子弟,其實和這武漢軍區後勤部卻沒有關係,他們是陸軍,我們是空軍。我父親單位一共四人,一個當了工農兵學員,另一個家屬隨軍住,就去了當地的荊州地區,隻有我和另一個女孩是家在武漢的,我們倆就趁著這次的機會1977年初招工回到了武漢,在這裏工作了一年多一點。
和我們一起下放的是鍾祥縣領導的子女,因為家裏都在本地所以也沒有特別對這次招工有興趣,記得隻有兩女孩加入這次招工。後勤部的子女大約總有四十多人。除了這些,其實還有四個男的不知道是憑什麽關係也加進了這次的招工,部隊子女議論時一般稱他們為地方上的(不是部隊上的)。
招工回來以後,多數都留在了武漢軍區後勤供應站。一部分去了武漢印刷廠。我們林場的四個人,兩個我比較喜歡的女孩都去了印刷廠,其中麗麗就是我“林場的日子”裏的女主角之一,是我一直暗戀的女孩,不過她似乎對我並沒有太多感覺,去了印刷廠以後聯係就少多了。我不知道她去印刷廠是不是自己要求的?因為印刷廠在礄口,離家比較近。還有一部分去了武漢鑽石廠。我的感覺似乎是家裏職位比較高的幾個後勤部的子女,我並不知道鑽石廠條件好在哪裏,那個廠離後勤部的大院比較近可能是主要原因。其實這後勤供應站真的是一個好地方,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比較遠,在江岸區丹水池,堤角那一帶,可以算是武漢那時的最東邊了。離市區很遠,回家不是很方便,每周末回家一次,單位有車子接送。
武漢軍區後勤部物資供應站,顧名思義就是倉庫了,這裏以前工人比較少,大概就是幾個司機,大部分都是當兵的,有一個汽車班,班長姓苗,我對他印象深是因為後來考大學的時候,他說你們要是有誰能夠考上大學,他圍著供應站爬三圈!他沒有想到我們這些工人裏後來出了三個七七級大學生,一個上了華工機械係,一個上了武大文學係,一個上了武大數學係,當然苗班長並沒有兌現他的諾言,嗬嗬!另外一些當兵的,有在廚房的,有站崗的。
和我一起招工上來的幾個地方上的男的似乎都對司機感興趣。而我和其他的幾個部隊上的男的都願意做鉗工,覺得技術性更多些吧!這次留在供應站的後勤部的子女絕大多數是女孩,其中有車工,電焊工,倉庫管理員,和一些坐辦公室的。這裏想要說這些女孩子基本都是住在後勤大院裏長大的,家裏的條件都相當地好,她們都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舉止談吐清新脫俗,又都十分的漂亮,隻不過我和她們不熟悉,我又算是“加塞”招工進來的,多少還是有點自卑感的,交往一直比較有限,當然和她們一起工作,總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情,也把以前喜歡過的那誰忘了,直到現在在文學城開始學歌後,練習普通話還是很有動力滴,會想起她們。
文學城中混唱壇,執著勤奮意婪酣。
念念不忘北方女,憨憨自卑南方男。
當工人(2)居住
房子是新蓋的一排小平房,每間房住兩個人,裏麵有兩張床,一張桌子,兩個凳子。生活在某種意義上和當兵的差不多,但是比他們要好很多,他們是很多人一個房間,早上起來還要出操。我們早上也是聽起床號起床,晚上聽熄燈號關燈。屋子裏雖然東西不多但是簡單幹淨,一日三餐吃食堂。去了不久就發了兩套工作服,就是帆布做的那種有點像Jean的藍色的,衣服,褲子,不記得是不是還有鞋子。下班以後可以去娛樂室借籃球,乒乓球,羽毛球之類的,我可以自己玩玩籃球,但是水平太差是無法參與比賽的,最喜歡的是乒乓球。單位上還時常會有電影,如果願意也可以出去沿江散步,堤角那裏有一個電影院,看一場電影大約就是五分錢或者一毛錢。那裏還有一個武漢肉聯加工廠,經過的時候有時隱約能聽到殺豬的聲音。
記得有一次請來了武漢歌舞團的來這裏慰問演出,其中就歌唱家吳雁澤,吃飯的時候正好坐在我的旁邊,那時候他還一般般,我們也隻是幾句寒暄而已,沒想到後來他成名了。
剛來美國的時候,通過外國學生辦事處,我時常被要求去當地的一些中小學做演講介紹中國,我就比較喜歡介紹我在工廠的這一段生活,我是這麽告訴美國人的:每月的工資是人名幣22元,根據當時官方的匯率,一美元兌換兩人民幣多點,所以我的月工資相當於11美元左右,美國小孩馬上都是非常驚訝的問,這能養活自己嗎?當然沒有問題!住單位的房是不要錢的,沒有電費,沒有水費,衣服不要錢(一年兩套工作服),娛樂不要錢(單位有乒乓,羽毛球,籃球等),時不時有電影,每月的工資大部分就是買飯票在食堂吃飯,早上有饅頭,包子,稀飯鹹菜,油條之類的,中午和晚飯基本是米飯為主,冬瓜,黃瓜,青菜之類的大約就是四分,五分一個菜,我最喜歡的是豆腐,大約也就是8分或者10分,當然如果菜裏麵有葷菜,隻要沾了肉味,通常就是要兩毛錢以上。剩下的基本就是買點肥皂,牙膏之類的,每月還可以存個四分之一的樣子,我在中國工廠的生活是很滿意的,嗬嗬!
剛進工廠每月22元的工資是按照學徒工定的,按道理要三年才能成為技術工,後來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半年以後我們的工資就翻番,每月44元,據說是因為我們的工種算熟練工種而非技術工種,我的感覺就是後勤部有錢,部長們的一句話就可以了,文革剛結束也沒有什麽道理可言,跟著這裏部隊的孩子,我算是受益者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到手我就買了一個上海盾牌的乒乓球拍,大約是五塊,我四分之一的工資,正膠的,膠皮很厚彈力也非常大。後來我的工資翻番後,用大約三個月的積蓄買了一個上海牌的手表,六十元。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那時候都要憑票的,手表票是單位給的。
和我住一個房間的叫梁軍,他家裏是後勤部總醫院的,我們常在房裏下象棋,也算是棋逢對手了,他的象棋應該比我要稍微好一點,如果不限時的慢棋他贏的機會就比較大。他的乒乓球打得非常好,軍區曾經組織過一次團體比賽,我們單位的三位選手前兩位實力不相上下,梁打二號,最後打入爭奪冠軍的決賽,對方中有一個隊員據說是上海少年隊的專業選手被後勤部特招進來的,贏了我們的一號,團體和他們四平以後,那個少年選手和梁軍最關鍵的對陣一直打到19平,梁幸運的兩次擦邊球贏了最後的兩分,也拿到了後勤部的團體冠軍!一年後大學考試他去了華中工學院,我去了武漢大學。
我在這裏最早出彩的是辦宣傳牆報,大概要寫點小文章,詩歌之類的,我畫了一幅雷鋒的畫像,得到了比較多的好評。後來我給圍牆上寫過大標語,我們的站長還要我給大禮堂的牆上畫一幅大作品,後來因故沒有畫。我還有一個小提琴,從來也沒有人教就是自己玩,有時會起個早床,去大澡堂那裏一個人練習拉琴。工作方麵我們剛去的時候,就讓我們學開車,以後又去培訓修車幾個月,半年以後才正式的開始鉗工的生活,這和當知青的時候比可以說是地下天上了。
籃球羽球乒乓閑,冬瓜絲瓜豆腐鮮,
工作勞動不單調,業餘生活賽神仙!
當工人(3)學開車
剛進供應站不久也許還沒有分配好怎麽幹活,站長讓我們跟著一位老師傅學開車,部隊那時候標準軍車就是解放牌的卡車,發動的時候時常要用一個彎曲的鐵搖杆去搖動啟動,特別是冷天,這絕對是一個力氣活,一般女孩子還真的是幹不了的,這也是一個技術活,車子發動以後,需要迅速把搖把拿出來,不然是有些危險的,那個搖杆可能會跟著發動機轉(插圖)
我們開始在站內學習開車,然後在外麵人少的地方學習,我算是學的比較好的,可是唯一的一次事故就是我弄出來的。記得很清楚,那天下著小雨,我們是要去一個較遠的沒有去過的地方,師傅讓我開車,回來的時候在一個很長的下坡的時候,經過一個鬧區,路旁有些賣菜的攤位,也有不少行人,我就把車開在路比較中間的位置,這時候對麵來了一輛公共汽車,我雖然減速了但是沒有停車,旁邊的行人比較多我無法避讓,對兩車中間的距離也估計不足,隻聽見嘭地一聲撞車了!公車旁的邊條給撞了下來,車身也有一道劃痕,而我開的卡車因為是保險杠撞的,沒有損傷。公車上的司機下來大聲說,“我們量一量路麵,誰占的位置多就是誰的錯。”我當時就嚇暈了不知道該怎麽說,我的師傅下來馬上道歉說:“不用量了,我們的是學員在開車,肯定是我們的錯,我們負責賠償!”,聽他這麽說公車司機說道:“那你寫一個紙條,說明是你的錯,就不用你賠償了,我們可以回去自己修,反正都是國家的錢。”
那時候的車都是手動掛擋的。教我們開車的師傅脾氣很好,他告訴我們,在車子發動起來後,掛擋前第一件事就是輕踩兩下油門,發動機這時候就是嗚,嗚的兩聲。我一直沒弄懂為什麽,問過師傅,他隻是說這是經驗,對車子有好處。現在想想也許是聽聽發動機有什麽異常的聲音?除了浪費汽油,應該是沒有什麽必要的。
開車學習了大概一兩個月,接到了學習修車的任務。後勤部的汽車修配廠在武漢閱馬場那裏,我們直接去那裏上班,跟著師傅學習修車,每天的任務主要就是把發動機全部拆開,可以修的部件其實不多,壞了的部件就拿去更換,一些墊圈之類的當然是必須要更換的,活塞缸上的鋼絲環,火花塞,氣門閥之類的通常也是要 換的,然後再裝起來,重新加注黃油,然後要調整點火時間,空擋的油門速度等,以後要老師傅試車,沒有問題了就可以通過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有學工學農,在紡織廠和織布廠都有過上班的經驗,這修車就有點像以前的學工。修車大約學習了三個月還是四個月我已經不太記得了,不過故事還是蠻多的,我想留著下一次再講。
我後來沒有成為司機,但是我們中間有幾位男生後來成為了司機,有一個男生出過一個大錯。記得那次他去拉一個大型的變壓器,總有兩米多高吧,捆在車廂上麵,也許是捆的不夠緊,也許是車速過快,在一個轉彎的地方翻車了,變壓器整個摔壞了!這個變壓器我不知道多貴重,至少是要幾萬元的!這算是工作中的一個大失誤,但也沒怎麽樣,站長讓他寫了一個檢查就算過去了。
小時候是不會想到自己也是車主了,在美國自己修車也是常有的事,至少換機油,換個空氣濾清器是沒有問題的。
小車悠悠上車架,司機哼哼鑽底下。
機油換過心情爽,省錢省時笑哈哈!
當工人(4)學修車
上麵已經說過,去軍區後勤汽車修理廠學了幾個月修車,主要是解放牌卡車,也有繳獲的美式吉普車。這解放牌汽車的大梁非常重,要幾個人抬,這美式吉普車的大梁卻十分輕,一個人都可以扛起來,當然也小很多。不論車子的好壞,固定開了幾年後都要大修。我和我的室友梁軍一起,跟著廠裏大修車間的一位師傅當徒弟,這個車間是負責發動機的大修,就是把發動機全部拆下來,每個螺絲都要洗幹淨再裝上去。
男孩子天生就喜歡弄汽車,我就很喜歡這工作的。我們經常地要用嘴吸汽油,有的時候是為了用虹吸現象把油桶裏的汽油吸出來如果無法倒出來,有的時候是為了檢查油路是否暢通,譬如修理汽化器的時候就要吸那個閥門,汽油吸到嘴裏那是常有的事。那時候清理螺絲等,每天都要弄一手機油,下班之前必須用汽油洗手,洗完了以後用沙子搓幹,然後再用溫水洗幹淨,身上總是一身的汽油味道,手上也一樣。
先來說說我的師傅,據他自己說是一個複員軍人,在工廠都已經做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似乎不怎麽樣,級別應該不高。他個子稍微有些矮,看上去是一個邋遢的人。我這樣說自己的師傅實在是不夠尊重,那就繼續聽我說。“黃油嘴子”估計現在很少有人知道是一個什麽東西,那時候解放牌汽車的一些軸承需要定時往裏麵注入黃油,黃油就是潤滑油,車子一些部位安裝有黃油嘴子,可以用黃油槍通過這裏注入黃油,這個嘴子是黃銅做的,應該是為了防鏽,顏色和黃油差不多,像螺絲那樣擰上去,中間有一個洞。有一次一個黃油嘴子壞了,可是擰不下來,我師父就用黃油塗抹在上麵,用黃油做了一個“嘴子”。車間裏有一個魏師傅負責質量檢查,他是八級,就是最高級別的汽車修理工,一眼就看出來了,上去拿手一抹就露餡了。這個魏師傅年紀比我的師傅大,個子也特別小,但是看上去就是眼光炯炯有神,很精明的樣子,難怪我記住了他的姓卻沒有記住我自己師傅的姓。
我師父有個徒弟姓郭,他有個哥哥也在這個工廠,大家稱呼他們大郭和小郭,小郭也算是我的師傅,這大郭看上去就是一付流裏流氣的樣子,說起話來搖頭晃腦,長得瘦弱,臉色不太好,好像有病那樣的,這小郭卻是身強體壯,十分有肌肉,人老實善良,工作上非常勤快,舍得出力氣,對人特別好。這大郭和小郭會不會讓你想到了武大郎和武二郎,嗬嗬?當然沒有那麽大的區別。大郭到我們這裏來和小郭說話有點像訓話那樣,那小郭對他哥哥卻十分尊敬,總是唯唯諾諾聽著。這個大郭還真不簡單,他是結婚了的,我們曾經去大郭家裏(就在廠裏)做客,最有趣的是他的一張寫字桌上有一塊玻璃,下麵壓著差不多有超過四十個不一樣的女孩子的頭像,他說這些都是他曾經的女友,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樣的,他的老婆也不管這些。這大郭在廠裏也很有人氣,他在廠裏走路,和他打招呼的人就很多,有點黑社會的老大的那個味道!小郭還是單身,我那時就心裏想,哪個女孩聰明主動點,嫁給了小郭一定很幸福,比大郭強百倍。
我的室友梁軍家在陸軍總醫院,這個車間裏還有一位工人也是陸軍總醫院的,和梁十分熟悉是好友。他是北方人的長相,推一個小平頭,有些像現在的“小鮮肉”一類的,那時候正在戀愛。總是一會兒好了,一會兒又不行了,隔三差五的就會到我們這裏來講他的故事,著急的不行,還讓我們給建議,記得一次說他“準丈母娘”半夜生病了,他半夜把她背到了急診室(他們就住在醫院,所以應該不是那麽遠),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困的不行。他的故事很多,不過我大都不記得了。
中國有一句老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以看出中國人對師傅還是非常尊敬的,盡管我的師傅不能讓我尊敬。如果想想師傅教我的一些話,有幾句話我印象很深,終身不忘,他說:“修車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怎麽拆下來,怎麽裝上去,會這點,就算是會修車了。”所以拆東西的時候我都特別注意擺放的位置,時時想著能夠如何裝上去。我現在都還是會特別注意這點,不論是修什麽東西,拆的時候就要想著裝回去,如果覺得無法裝上去的就不會去拆它了。
教你手藝可稱師,教你品行那是父。
如果徒弟不服師,枉有百日難為父。
當工人(5)萬能的鉗工
汽車修理工培訓後,司機的名額有限,我也更喜歡鉗工,比較自由,做了鉗工。我們似乎沒有什麽固定的事,至少想不起做過什麽正經的事。
我們的站長喜歡搞創新,我覺得有些不算什麽正經的事。第一個比較大的東西應該是“除鏽機”,就有點像吸塵器那樣的東西,上麵裝一個馬達帶動一個圓盤一樣的鐵刷子,下麵有四個輪子,上麵有一個扶手可以推著走。我們那裏有很多的鋼板,這些鋼板如果長久不用堆放在那裏會生鏽,這個東西就是用來給鋼板除鏽(插圖)。
做這個東西,我們需要用電動砂輪切割一些鋼材,砂輪用起來非常浪費,可能這些砂輪材料本來就不夠好,或者我用力過猛,經常的就弄斷了,也沒有人管,現在想想浪費十分驚人。有的時候需要在一些鐵板上鑽眼,我記得有一次用鑽床,我的手套上有一些線脫落了,電鑽一下子把我的手套攪了進去,差點把我的手都給攪了進去,還好我及時關了電源,這件事每每想起來還是很後怕的。
做完除鏽機,站長讓我們做航吊(筆誤:行吊),我們的站長真是一個敢想敢幹的人,前麵我提到過他曾經要我給大禮堂的大牆壁上畫一幅很大的畫,我當時說太難,他就說沒關係,如果弄壞了大不了重刷一道油漆。這個航吊可不是一個小東西,在倉庫的兩旁牆的上麵架上鋼軌,鋼軌上搭建一個橫梁,這個就成為“航車”,上有馬達來控製航車的前進和後退,航車上裝一個吊車,負責起吊貨物(插圖)。
站長讓我們去了一個工廠參觀別人的航吊,然後就讓我們自己設計我們的航吊。我們對這個龐然大物是一無所知,不要說別的,架鋼軌就是極難做到的,我的感覺是不太可能做出來,不過既然站長讓我們做,那我們就試試了,畫了一些圖紙,當然沒有經過任何的計算,直到我離開的那天也沒有真正的開始做。後來考大學的時候,站長對我說:“不要去考大學了,我負責推薦一定能夠讓你去清華學習,可以邊工作邊學習,還帶工資多好啊!”當然這些我都沒有聽進去,有些話我沒說,我心裏一直覺得我們做航吊這樣的事,其實是有點把國家的財產當兒戲了。
鉗工萬能本領高,敲打鑽鋸都有招。
不用設計不用算,依樣老虎畫成貓。
當工人(完)考大學
七七年底考大學的消息出來了以後,我們這一代人都非常地振奮!在供應站本來就沒有太多的事,所以有一個很好的複習環境,我和我的室友都是喜歡理工的,下班後就在一起複習功課。
和我以前在一起下鄉當知青的麗麗也在為考試複習,我和她的家人都是十分熟悉的,這段時候周末去她家吃飯的機會比較多,同時幫她複習數學。有一次她弄到了一套數學題,據說是外泄出來的部分高考題(當然不是了),記得一共大約是十個題,都有一定的難度,其中最後的一個幾何題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做出來,這個題至今我還是記得的(希望沒記錯):在一個任意三角形的三個邊上各做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把它們的三個中點連起來,證明這個三角形也是一個等邊三角形(插圖)。
記得我當時是十分興奮的,也算是展示了自己的才能,這個題現在我不記得怎麽做了,至少一下子想不起來。
考試的那天有一個供應站的女孩子和我一起去考數學,我記得考試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身後,考完了以後我就問她第一個題是怎麽做的,第二題是怎麽做的,等等,結果發現她幾乎沒有做對的題,哈哈!大概就是去湊個熱鬧看看考試場景吧!
語文的題目我記得是一個學雷鋒的故事,我當時寫了一個我中學的同學的故事,她也在複習,她的哥哥和我是好朋友,她是個細心的女孩,以前的書本作業,考試題等等都收藏的非常好,這些複習材料我一樣都沒有。就七拚八湊說她學雷鋒把複習材料給我,寫了一大篇覺得還不錯。化學的題目我好像做得還可以,但是物理最後的一個題我記得是完全不懂的,好像是和彈簧有關係的力學題。我的數學應該是做的最好的,但是並沒有得到滿分,最前麵大約是四個簡單的小題,其中有一個是(-2)的平方再開方之類的我沒有答對,是符號不對,總分最後是得了98分。改試卷的老師中就有我的中學老師白老師,他看到了我的試卷,所以很早就知道了我數學的分數。
另外我想說那個時候我奶奶特別不希望我去外地,所以她一再地叮囑我一定要考本地的大學,當時我填寫了武漢大學,武漢測繪學院,和武漢水運學院,沒有填寫外地的學校,雖然我其實是有些喜歡北京的。
二月底的某一天早上在單位接到了一個電話,讓我立刻回家一趟。記得供應站的那女孩還問我是不是接到了錄取通知書,我說不知道啊。要知道那個時候家裏是沒有電話的,所以打電話到我的單位來是很不方便的事,一定是有什麽大事情。回到家裏才發現是我奶奶去世了,奶奶是夜裏去世的,我媽媽說她去世前一直喊著我的名字,寫到這裏好傷心啊!我在文學城的第一個博文就是《奶奶》,她沒有看到我上大學。
幾天以後,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供應站開車把我們送到了武漢大學,大約是3月9日吧,所以從這一天起我就正式告別了工人的生活。附帶說一下麗麗考上了武漢二醫院的走讀生。我考上大學以後,父親曾經問我說是不是還喜歡她?畢竟我的地位有了些提高,我當時回答說暫時不會考慮。大學四年以後,被教育部選派到美國來學習,老婆也有了,開始了美國的生活。
生活舒適工作好,難敵唯有讀書高。
都言知識改命運,幾個博士成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