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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2019-05-07 01:47:21) 下一個

又過深秋,枯瘦的空氣裏總是流淌著稍許蕭瑟的味道。

在這個靜謐且肆意的季節裏,我的思緒仿若這秋季光華裏被吵醒的落葉,揉著惺忪的睡眼在風的紋絡裏茫然地漂浮著。

一首落葉的禮讚,一座城市的淪落。

在北方這座城市裏,如果仔細觀察,是可以看得見季節的轉換的。匆忙的路人、街角的乞討者、穿梭不停的車流、燈火輝煌的繁華夜景,它們即使占據了城市獨有的風貌,我們也可以在抬頭的瞬間,尋找到秋天的身影:一片秋高氣爽的天空、一縷藏在城市溫暖氣流裏的清冷空氣、一街泛著枯容卻又繁花似錦的落葉,這些都像是秋天帶給我們的特色菜肴,被時光煮進了城市這口精美的大鍋裏。

可我總覺得,城市的深秋是孤獨的。

在走過了夏天的溫暖後,那些聒噪的聲音漸漸隱逸在城市的縫隙裏。深秋的城市,所有的聲音都是蕭瑟的,蕭瑟的風、蕭瑟的孤雁、蕭瑟的海水,還有那些蕭瑟的愛情……

在秋天,人群零散、天空高遠、城市低壓。寄生於雲層裏的孤獨,終於還是穿過吝嗇的陽光,鋪天蓋地地侵入這座城市。

我愛上的秋天便是這樣。沒有春天那樣的明媚、沒有夏天那樣的溫暖、也沒有冬天那樣的純白;可是,它卻有著衝破一切的孤獨和冷傲。我在這深秋的時光裏,讀出那些隱藏在我們每個人心靈深處的、獨屬於我們的故事。或悲傷、或快樂、或平淡、亦或偉大。

像是快要冬眠的蛇,很多人開始躲在溫暖的樓層裏不願出來。他們貪戀溫暖,寧願獨自啜飲紅酒沉澱下的孤獨,也不願穿行在有風的街道。

女人行走在城市,花與影重合;男人行走在城市,煙與酒重合。這些躲在影子裏的歡愉,都是燈光深處最奢靡的寂寞

而這寂寞的繭,卻是結了一層,便又是一層。

是秋天給了人們這樣的習慣,這種習慣在空虛的城市裏,正以野草的速度漫無邊際地生長著。它衝破孤獨、衝破冷傲,在沒有雨水的季節裏,生長出一朵像罌粟一樣嬌豔的花。

如果把深秋比作你的愛人。那麽,你的這份愛情定當是這世上最纏綿悱惻的。大雁南飛,它拔下了最美的羽毛贈給蘆葦蕩;天空高遠,它給草原留下了一件最溫暖的泛黃牛皮衣;繁花已落,它為田野在歲月的風蝕裏守住最飽滿的果實。愛情的滋味就是這樣,它像秋、像風、像落葉;從來沒有人真正懂它,就像懂那喧囂過後的每一個深秋。

有人說,愛情可以解慰孤獨;可有人也說,愛情可以讓孤獨更甚。

城市裏的愛情,是不值一提的。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時間,眼前的人已不是昨日的容顏。很多年輕的女孩兒期待愛情,卻也放縱愛情。她們的愛情,就像這深秋的露珠,經不起時間和風沙的打磨;又像是戴著麵具的盆栽,在真愛沒有到來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圓滑地周旋在愛情這片沼澤裏了。

所以說,城市裏的愛情是蕭瑟的,沒有愛情的氣候,卻已看遍四季的變遷。

走在深秋的季節裏,最是期待那一街的落葉。那一片片手掌大小的類似楓樹的葉子,鋪滿寬敞的水泥路。就暫且把它比作女王的婚禮吧!

金色的地毯、各種豪華的小車所掀起的金色禮炮、還有陽光下金色的燈光,這難道不是大自然為秋天舉辦的、這世間最美的婚禮麽?

牽起彼此的手,新郎新娘在陽光下起誓:時光不老,我們不散。

那一刻,我仿佛透過這些枯黃的葉子,看到一對曆經滄桑的老人,在相互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過四季,走過這時光也無法停留的深秋。

可終究,在充滿誘惑的城市裏,婚禮上的幸福是不能長久地。在黃昏時分還鋪在水泥地上的金色地毯,在我睜開眼的第二天,就被清掃街道的阿姨裝進了垃圾桶,徒留一個淒美不實的夢。

沒有持久的婚禮,亦沒有持久的愛情。

我們生活在燈火通明的城市,擁著城市的溫暖。商店裏擺設的花依舊明媚地開著,頭頂的日光依舊穿過厚重的雲層傾瀉著,什麽都沒有改變。

可又是什麽,已經悄無聲息地漫過城市的邊緣,入侵著這座城市?

是漫無邊際的風?還是月光帶來的流星?

或許都不是。

沒有人駐足和仰望的深秋,才是城市真正的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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