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留意到浩,是在一次放學後的溜冰中。那時初中放學得早,一幫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們總得要有個地方釋放一下,就一窩蜂跑到附近一個公共旱冰場玩兒。因為是一大幫男生女生,淩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那時剛剛勉強能拖著溜冰鞋在場子裏小心翼翼地走圈,大概正好擋了正瘋跑的浩的道,浩一把從後麵抓住淩的腰把她推到一邊兒衝了前去,害得淩差點兒摔了一跤。
淩這才留意到這個很帥氣的,別人都叫他“笑臉”的男孩,因為他笑起來的確很有感染力,聲音也很棒,象其他男生一樣,時不時在下課時走廊裏吼上一段正在流行的愛情歌曲,有一次他正在大唱“你的眼睛默默地告訴我。。。”,淩的眼神正好不巧與浩的相遇了,浩不好意思唱了,淩的心砰然地一動。
淩並不是思維太簡單的小女生,她以前也曾對男孩動過心的,但都不長久,往往那脆弱的好感維持不了多少天就消失了,她想想浩也就是長得帥罷了,不是那種品學兼優,傳統意義上的優秀,象這樣膚淺的好感,怎麽可能長呢?所以也不是特別放在心上。但怪就怪在,心裏有了這層疙瘩以後,見到浩就種是別扭,淩本不是很外向放得開的人,碰到浩更是越發的矜持了,這越矜持就越別扭,結果兩人到後來各懷心事,互相都不理睬對方。一次偶然的變動座位,浩成了淩的同桌,淩頭天夜裏一晚沒有睡著。但是天天坐得那麽近並沒有拉近他們的距離,他們還是小心翼翼的避免開口,不得已時一個問一句,一個答以下就完了。不到兩星期,細心的班主任覺得他們關係不是很好,問了淩,淩一邊心裏咬著牙一邊點頭,就這樣他們的位子就調開了。
淩和浩對其他人都有說有笑的,特別是上了高中,他們不再在一個班了,偶爾會在上學的公車上,或是走廊裏碰見。浩長了個子了,越發地帥氣,淩也越來越引人注目了,但這時兩人早就象陌生人,見麵低頭象不認識一樣。淩早知道有好多女生喜歡浩了,浩也風聞了淩的很多仰慕者的故事,全年級都傳得沸沸揚揚的。浩覺得淩不是自己這一類的,淩呢,表麵上很高傲,心裏卻很自卑,她不知道在浩的心裏,究竟有沒有她的一絲影子,如果有,又會有多深呢?有好幾次在公車裏碰見,她下車後走在浩的後麵,看著他的背影走在校門的林蔭道上,想象浩回過頭來,遞給她一封信,讓她終於釋懷那麽多日子的猜疑,然而那想象的瞬間始終沒有出現。
在很久很久以後的一個夜裏,生活在地球另一邊,經曆過好幾次真正的情感波折,過著平靜生活的淩,突然在夢裏驚醒,那熟悉的林蔭道,熟悉的背影和那熟悉的感覺突然又回來了,然而夢裏,浩仍然沒有開口說任何話,淩這才意識到,今生今世,不可能再見麵的浩對她來說已不是那個現在在故鄉的某個地方上班工作的,曾經很帥氣的一個男人,他已經幻化成了一個永恒的傷痕的符號,隱藏在記憶的深處,猛回想起,就象電影《純真年代》裏,男主人公多年以後在街上看到的那扇玻璃窗反射的陽光,從歲月深處照來,點點閃著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