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沒想到搬家會讓我感到如此傷感. 以前在新加坡也搬過幾次家. 但那時我是單身, 除了一個放衣服的箱子別無他物. 所以提上箱子到外邊打個的就走了. 結婚後從新加坡移民過來, 也是隻帶了幾個箱子. 但不同的是之前一個星期, 就忙著發廣告把家具和電器賣掉, 剩下的有的被朋友們拿走,有的送給房東. 雖然也覺的多年積攢的一點點家檔就這樣全丟掉有點可惜, 但我對移民到一個新國家, 開始一種新生活, 懷有太多的期望和幻想, 另外當時手頭也寬裕, 口袋裏揣著張大額匯票, 一想到到加拿大後可以買車買房, 心裏還是充滿了期待和喜悅.

到了這裏, 經過了風風雨雨, 忽然又回到了單身世界, 以前的種種期望和幻想都煙消雲散, 甚至對未來對我也不在有什麽吸引力. 心中的悲涼感揮之不去.當我把所有的家擋打包, 看著屋中幾個單薄的紙箱, 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 我感到自己赤裸裸的貧窮, 難怪連老婆都看不起我. 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即使做不到”不以已悲”, 但還是可以做到”不以物喜”. 但現在我知道我這也做不到. LOSER, LOSER, 我腦子中回蕩著這個字.

我幾乎一夜未眠, 各種法子都試了, 但就是睡不著. 索性打開電腦看FRIENDS.朋友, 現在我太需要朋友了, 但大家都在掙紮, 沒什麽能力和精力來幫別人. 要靠自己, 畢竟現實生活不象肥皂劇. 要是奶奶還活著也許她能給我指點迷津. 她老人家現在在天堂生活的如何, 上次回去沒能多陪陪她, 現在後悔晚了. 在S家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可惜.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已發亮, 現在天亮得早多了. 有點餓了, 從冰箱中找出塊奶酪吃的, 湊活吧. 之後似乎有了點困意. 上床趴了會. 但不到8點就又醒了. 於是我決定先運一趟東西過去. 昨天我在公司借了個小車, 這回有大用了.

到了新公寓, 管理員還是那個陰陽怪氣的女人, 給我鑰匙時還向我抱怨我沒告訴她我的女朋友也來住在這. 我有點差異, 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S為了搬入時間的事曾打電話給她. 我告訴過她房東不讓我提前太早搬入, 所以我選了30號搬.S認為我太軟, 她說她出麵讓她們允許我在長周末搬進去. 我給她管理員的電話, 之後她告訴我可以早搬,5塊錢一天, 但我有點懷疑, 不會這麽便宜. 她又去確認, 結果是她聽錯了, 她很不高興,把管理員罵了一通. 我到沒放在心上, 哪天搬都可以.雖然沒辦成, 但對她熱心此事我還是挺感動的.

我開車到地下車庫, 車庫的入口很陡, 我沒找的卡的掃描器, 到了門前了, 進不去, 也退不回去, 隻好下車去找. 進了車庫, 很狹小, 我的車位也不是空的, 隻好出去找管理員給我一個新的車位. 她似乎不相信, 在監視器上看了半天, 終於放棄了, 給了我一個新車位.

停好車, 把第一批東西運進屋, 裏麵空蕩蕩的, 沒有窗簾, 陽光照進來, 屋裏很明亮. 屋子是剛粉刷過的, 相當的幹淨, 隻是水池很髒, 看上去另人作嘔. 但我沒有把刷子和洗滌液帶過來, 所以沒法清洗. 但我拿來了吸塵器可以把地清理一下, 雖然地板很亮.

忙來忙去, 轉眼中午. 我開車回去, 路上買了份啃德雞, 垃圾食品, 但湊活吃吧. 回到家, 在一堆紙箱邊吃飯. 有點困, 也有點累. 地板很髒, 破紙到處都是, 沒精力收拾了. 到陽台上, 下麵的球場還是光禿禿的, 剛搬進這個公寓時, 很喜歡這個陽台. 從這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包括安大略湖和多倫多機場. 夏天晴空萬裏時, 看湖上點點的白帆和蜻蜓般起降的飛機曾是我所喜愛的, 為次我還特意買了套室外用的桌椅. 但經過這暗淡的一年半, 這的一切都現在卻讓我感到如次破敗與傷感,一種厭惡感由然而生. 甚至讓我有一種要從陽台上跳下去的衝動. 一了百了.

但我沒有跳, 困的很, 有上床躺了會. 不久我的手機響了, 是搬家的李師傅. 他快到了. 還挺準時. 我去找管理員, 我上午我還又向他打了招呼, 定了電梯,辦但我信不過他. 果然這次他又不在, 這個混蛋. 我向他老板抱怨, 但沒用, 她是他的老婆. 李師傅的車不小, 但人很單薄, 我懷疑他是否能幫我. 但他滿老練, 我們一件一件把家具裝上車, 他見我有幾箱書, 就自嘲似的說, “書, 都是書. 你念了書還有用, 不象我, 就幹這”

我明白, 又一個被迫打工的新移民.

“都一樣, 你還更自由呢.這不象國內, 幹啥都一樣”.

“可不是”.

“沒啥東西, 就這點破爛.”

“都一樣, 在這住多久了”

”快三年了”

“真不短了, 我一年一搬”

”是啊, 要不是和老婆散了, 也沒想搬”

他沒說什麽, 但歎了口氣,

‘為啥呢”

”我太窮了, 她失望太多”

”這算啥, 大家不都一樣過”

”期望越高, 失望越大”

”是吧”

我們都沉默了. 過了會, 他說,”我也給我那位拜拜了.” 我看看他, 隻有苦笑.

李搬家滿有經驗, 所以全過程比我想的要順利, 但還是用了兩個小時. 當我把最後一個箱子搬進家, 又累又渴. 家裏沒東西可喝, 我也沒有電壺, 上周我剛給S送過去. 於是我開車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飲料. 痛飲一番之後, 把床單換上, 可以歇歇腳了. 客廳的地上到處是紙箱和包裹. 沒力氣收拾了. 休息了會, 我想起給S打個電話, 但手機沒信號. 可惡, FIDO 是垃圾. 還要安個電話.

之後我又回原來的住處去拿剩下的東西, 天不早了, 給S打了個電話, 告訴她一切順利. 她問我吃飯了嗎. 我說沒, 她要我去她那吃. 我去了, 路上又堵車, 隻好從小路走. 她做了炒麵, 裏麵有燒肉, 挺好吃的. 她問我搬的怎麽樣了, 我說挺好, 就是腰痛的很. 腿也有點酸. 她教訓我似的說我應該聽她的找搬家公司. 我苦笑, 我沒那麽多錢, 這還花了我80塊. 不過我沒說什麽, 不然她又要說我PATHETIC了. 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同樣的事, 沒有同樣的感覺.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過不到一起去的原因. 但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真的, 搬家才知道自己什麽也沒有, 我真的很PATHETIC”. 她忽然興奮起來, “你就是PATHETIC, PATHETIC到家了.” 我心一涼, 難道這就是我這幾年為了這個家奮鬥犧牲的報答. 我可憐是我對自己太摳. 對她, 難道我沒咬牙供她讀書, 讓她實現了自己多年的夢想. 我可沒象她父母那樣讓她去打工掙房租. 現在我們分開了, 我不還在為她付各種保險. 她自己付可要5,6百塊. 公道自在人心. 我按我自己做人的原則生活, 沒必要妄自菲薄. 我沒吭聲. 沉默中她也平靜下來. 吃了飯, 我把從家裏拿來的燈泡給她換上, 但隻有兩個, 還缺一個. 實在太累了, 我告辭, 她點點頭.

我出來, 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快到新家時, 我對自己說, 生活才剛開始, 要挺住, 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