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歸，海歸
(1)
浙江桐廬境內的大奇山國家森林公園。一夜雨後，山林蒼翠欲滴，溪水嘩嘩作響。
伊寧右手吊在男朋友程耀東的左臂上，正興致勃勃在石子道上拾級而上，兩人都是夏日短裝打扮，伊寧白色小布帽海藍色細白條T恤白色短褲白色旅遊鞋，程耀東淺黃色T恤灰色西裝短褲，光著一頭濃密黑發的腦袋，背上一個鼓鼓的雙肩大包。
伊寧邊走邊東張西望，揚起臉微眯著眼深呼吸幾下，誇張地低叫：“真不愧為‘江南第一名山’！仙境一樣！”
程耀東笑她：“江南第一名山，那都是做廣告用的。那麽有名，怎麽這次出來之前我從來沒聽說過？別說在我們北方默默無聞，在上海也隻聽說過天目山雁蕩山普陀山的，矮小的佘山也有名多了，就是沒聽說過大奇山。”
“你不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就象從前不是也有養在深閨的大美女？而且，能被命名為國家森林公園，肯定有特殊的美景奇觀。反正，我一進大奇山，就覺得這山充滿了仙氣和靈氣！”
程耀東打趣：“你一到山上就成仙，。。。”
伊寧滿足地歎氣：“我就是特別喜歡山！明天再去桐君山富春江，大後天去千島湖，遊遍江南的山山水水！唉！這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要是生活都是這樣無憂無慮該多好！。。。”她話鋒一轉，眼睛裏有些憂鬱起來：“可是，平時有那麽多要擔憂的事情，工作啊前途啊未來啊。我選新聞專業，就是起碼想成為一名出色的新聞記者，最好是大報社，再好一點，是去做節目主持人，最好最好是電視主持人。可是新聞媒體很難進，機會太少，結果我們專業的畢業生往往是去單位和公司的黨委辦公室。我本來想讀了研究生，可以提高競爭力，現在發現還是和本科生差不多，很多還是去做機關單位的筆杆子，寫些八股文交差，去廣告公司和公關的算不錯了。唉，即使讀了研究生也沒有多少優勢，競爭太厲害。。。不象你的專業，隔行如隔山，別的專業根本無法競爭。我們新聞係的工作，人家中文係的、外文係的、美術學院的，學公關的學音樂的學藝術的，都可以來競爭！找工作，要靠實力，也要靠機遇。隻希望我運氣好一點！”
程耀東親吻一下她的臉頰：“你又不用擔心那麽多，跟我出國就行了。不到一年，我就可以申請去做博士後，你跟我一起去簽證，可以一起去美國，一天也不用分開。。。然後，我就可以找工作，我們製藥專業的工作最好找，再有經驗了，可以自己開公司，也可以回國創業。你呢，可以繼續讀書，也可以自己隨便寫東西，反正我可以養你。”
伊寧臉上還是愁雲密布：“可是我這個專業是依賴語言的，去美國，英語再好也比不過人家土生土長的，一點沒有優勢，更艱難，還是國內好。國內呢，到現在還是八字沒有一撇，前程渺茫。唉，希望我下學期能爭取到有名點的實習單位吧。”
他們轉過山角，伊寧眼睛一亮，馬上忘了憂愁，笑逐顏開地歡叫起來：“哇！又一座吊橋！這麽軟的彩色繩子編的！”伊寧平伸雙手，搖搖晃晃卻輕盈優美地平衡著走到中間，躺了下來，仰著臉對橋頭的程耀東喊：“象不象吊床？多浪漫的吊床！吊在山溪上的！”
“確實很象！。。。咦，這吊橋挺高，你沒有恐高症了？”程耀東已經走到她身邊來。
“欄杆這麽高，繩子編得這麽密這麽結結實實的，我才不怕呢！”伊寧輕巧地躍起：“大奇山，起碼情調第一！你看山下有果園，有農家樂趣，也有大片竹林，有幽趣，上山一路有溪水為伴，這些各色各樣的石橋吊橋，巧奪天工，獨具匠心，天然野趣！你看剛剛咱們經過的那個亭子，依著山勢建在水邊，還要用幾個大石塊做橋墩涉水走近，就有在水一方的意境，有空坐在那裏下棋啊打牌啊看書啊，象《紅樓夢》裏，‘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可以想象‘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要多美有多美！莫幹山天目山就沒有這樣的情調吧，比較起來，是不是顯得有些又高又傻的？是不是比不過大奇山？”
程耀東點頭附和著：“給你這麽一說，倒是有道理！”
伊寧又靠到程耀東的臂膀上：“遊山玩水度度小蜜月，不用擔心找什麽實習單位，不用擔心參考書來不及讀，不用擔心畢業後能不能找到好的新聞媒體，不用擔心未來。。。什麽都暫時忘掉，什麽憂慮都給這麽清新的空氣和山色洗掉了。。。要是能天天這樣就好了！”
程耀東笑笑：“倒確實有人不用那麽擔心，也不用有錢，天天能這樣享受，就是你恐怕不願意。”
伊寧好奇地問：“誰？”
“本地的農婦啊。你想不想當？”程耀東促狹地說。
伊寧一歪頭：“才不要當呢。所謂采菊東籬下，天天見同一座南山，生活多單調乏味？我就喜歡繁華大都市，有那種熱鬧的喧囂和繁華，我才覺得人有生命力。然後，隔三岔五的，就找又荒又野的地方旅遊。。。這才是大隱隱於市！”
程耀東突然說：“寧寧，你有沒有注意到，上山這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別的遊人？”
這下伊寧也注意到了：“真的，沒人呢！哎，還真的是！怎麽回事？因為今天不是周末？可是不是暑假期間麽？”
程耀東篤定地說：“還因為大奇山雖然號稱‘江南第一名山’，可是知名度畢竟比天目山雁蕩山莫幹山小多了！”
“一般人就知道人雲亦雲，隨波逐流，去那些熱鬧地方。”
“所以—”程耀東煞有介事地曖昧地眨眨眼：“嗯？”
“哇，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座空山！野山、野樹、野花、野草。。。野天，野地。。。”伊寧嫵媚的眼波裏流轉著一抹嬌羞驚喜的激動和曖昧的喜悅。
程耀東接口：“兩個野人。。。”
(1)
浙江桐廬境內的大奇山國家森林公園。一夜雨後，山林蒼翠欲滴，溪水嘩嘩作響。
伊寧右手吊在男朋友程耀東的左臂上，正興致勃勃在石子道上拾級而上，兩人都是夏日短裝打扮，伊寧白色小布帽海藍色細白條T恤白色短褲白色旅遊鞋，程耀東淺黃色T恤灰色西裝短褲，光著一頭濃密黑發的腦袋，背上一個鼓鼓的雙肩大包。
伊寧邊走邊東張西望，揚起臉微眯著眼深呼吸幾下，誇張地低叫：“真不愧為‘江南第一名山’！仙境一樣！”
程耀東笑她：“江南第一名山，那都是做廣告用的。那麽有名，怎麽這次出來之前我從來沒聽說過？別說在我們北方默默無聞，在上海也隻聽說過天目山雁蕩山普陀山的，矮小的佘山也有名多了，就是沒聽說過大奇山。”
“你不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就象從前不是也有養在深閨的大美女？而且，能被命名為國家森林公園，肯定有特殊的美景奇觀。反正，我一進大奇山，就覺得這山充滿了仙氣和靈氣！”
程耀東打趣：“你一到山上就成仙，。。。”
伊寧滿足地歎氣：“我就是特別喜歡山！明天再去桐君山富春江，大後天去千島湖，遊遍江南的山山水水！唉！這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要是生活都是這樣無憂無慮該多好！。。。”她話鋒一轉，眼睛裏有些憂鬱起來：“可是，平時有那麽多要擔憂的事情，工作啊前途啊未來啊。我選新聞專業，就是起碼想成為一名出色的新聞記者，最好是大報社，再好一點，是去做節目主持人，最好最好是電視主持人。可是新聞媒體很難進，機會太少，結果我們專業的畢業生往往是去單位和公司的黨委辦公室。我本來想讀了研究生，可以提高競爭力，現在發現還是和本科生差不多，很多還是去做機關單位的筆杆子，寫些八股文交差，去廣告公司和公關的算不錯了。唉，即使讀了研究生也沒有多少優勢，競爭太厲害。。。不象你的專業，隔行如隔山，別的專業根本無法競爭。我們新聞係的工作，人家中文係的、外文係的、美術學院的，學公關的學音樂的學藝術的，都可以來競爭！找工作，要靠實力，也要靠機遇。隻希望我運氣好一點！”
程耀東親吻一下她的臉頰：“你又不用擔心那麽多，跟我出國就行了。不到一年，我就可以申請去做博士後，你跟我一起去簽證，可以一起去美國，一天也不用分開。。。然後，我就可以找工作，我們製藥專業的工作最好找，再有經驗了，可以自己開公司，也可以回國創業。你呢，可以繼續讀書，也可以自己隨便寫東西，反正我可以養你。”
伊寧臉上還是愁雲密布：“可是我這個專業是依賴語言的，去美國，英語再好也比不過人家土生土長的，一點沒有優勢，更艱難，還是國內好。國內呢，到現在還是八字沒有一撇，前程渺茫。唉，希望我下學期能爭取到有名點的實習單位吧。”
他們轉過山角，伊寧眼睛一亮，馬上忘了憂愁，笑逐顏開地歡叫起來：“哇！又一座吊橋！這麽軟的彩色繩子編的！”伊寧平伸雙手，搖搖晃晃卻輕盈優美地平衡著走到中間，躺了下來，仰著臉對橋頭的程耀東喊：“象不象吊床？多浪漫的吊床！吊在山溪上的！”
“確實很象！。。。咦，這吊橋挺高，你沒有恐高症了？”程耀東已經走到她身邊來。
“欄杆這麽高，繩子編得這麽密這麽結結實實的，我才不怕呢！”伊寧輕巧地躍起：“大奇山，起碼情調第一！你看山下有果園，有農家樂趣，也有大片竹林，有幽趣，上山一路有溪水為伴，這些各色各樣的石橋吊橋，巧奪天工，獨具匠心，天然野趣！你看剛剛咱們經過的那個亭子，依著山勢建在水邊，還要用幾個大石塊做橋墩涉水走近，就有在水一方的意境，有空坐在那裏下棋啊打牌啊看書啊，象《紅樓夢》裏，‘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可以想象‘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要多美有多美！莫幹山天目山就沒有這樣的情調吧，比較起來，是不是顯得有些又高又傻的？是不是比不過大奇山？”
程耀東點頭附和著：“給你這麽一說，倒是有道理！”
伊寧又靠到程耀東的臂膀上：“遊山玩水度度小蜜月，不用擔心找什麽實習單位，不用擔心參考書來不及讀，不用擔心畢業後能不能找到好的新聞媒體，不用擔心未來。。。什麽都暫時忘掉，什麽憂慮都給這麽清新的空氣和山色洗掉了。。。要是能天天這樣就好了！”
程耀東笑笑：“倒確實有人不用那麽擔心，也不用有錢，天天能這樣享受，就是你恐怕不願意。”
伊寧好奇地問：“誰？”
“本地的農婦啊。你想不想當？”程耀東促狹地說。
伊寧一歪頭：“才不要當呢。所謂采菊東籬下，天天見同一座南山，生活多單調乏味？我就喜歡繁華大都市，有那種熱鬧的喧囂和繁華，我才覺得人有生命力。然後，隔三岔五的，就找又荒又野的地方旅遊。。。這才是大隱隱於市！”
程耀東突然說：“寧寧，你有沒有注意到，上山這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別的遊人？”
這下伊寧也注意到了：“真的，沒人呢！哎，還真的是！怎麽回事？因為今天不是周末？可是不是暑假期間麽？”
程耀東篤定地說：“還因為大奇山雖然號稱‘江南第一名山’，可是知名度畢竟比天目山雁蕩山莫幹山小多了！”
“一般人就知道人雲亦雲，隨波逐流，去那些熱鬧地方。”
“所以—”程耀東煞有介事地曖昧地眨眨眼：“嗯？”
“哇，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座空山！野山、野樹、野花、野草。。。野天，野地。。。”伊寧嫵媚的眼波裏流轉著一抹嬌羞驚喜的激動和曖昧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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