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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美國:法拉盛華人地下妓院

(2008-02-04 13:51:33) 下一個


打開報紙,這類曖昧的分類廣告幾乎占了半版。廣告詞各有特色:有些標榜某種社會身份“空姐”、“護士”、“少婦”、“學生”;有些誇示某些生理特征“長發飄逸”、“白晰如玉”、“豐滿”;有些以時機性為賣點,諸如“假期兼職”、“短期滯留”;甚而至於赤裸裸地表明“冰火一絕”、“絕活”等等……

我隨機性地挑出若幹電話號碼。

第一家,接聽電話的女人操一口京片子,“您好。您啥時候來?” 我吞吞吐吐地說:“我,我,的意思是……” “您說,您說。掰瓜露籽兒,別不好意思。” 我問:“全套多少錢呢?” “兩位小姐,一位收80,一位收100;我自己也做工,60塊。” 我叫道:“嘿,不貴呀。” “我三十多了,少收點兒。小姐們才二十多。”

我說:“能不能請您出來喝杯咖啡?” “我出不去呀。這個店是我開的,我若不在,小姐們還不亂了營……這麽著,您來吧。” 這位亦鴇亦妓的中年女士很高,很瘦,相貌說得過去。著燙得很好的豆綠色西服裙。她的目光冷峻,顯示出不同尋常的江湖曆練。兩位小姐都很年輕,一有三分姿色,一有五分姿色,因而可以推知誰為80,誰為100;一問,果然不差。兩位小姐看似鄰家女孩,沒有半點風塵氣質。“100美元”(姑妄呼之)熱情地邀我我入房,眼神清澄,純真無邪。我附在她耳旁悄聲問道:“對不起,有沒有後邊(肛交)的服務?” “100美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這正中我的下懷。我就勢告退了。

憑直覺,我相信這位北京女士對於作家來說是一座富礦。然而。如何接近她呢?我嚐試一種偽君子的方法—— 我打電話過去:“您好。我就是剛才那個人。我對您的印象很好。我是單身人。我想跟您正式地交朋友……”對方幹笑一聲:“嘿,幹們(將‘我們’簡化為‘們’,是典型的北京市井口頭語)這一行的,不喜歡交朋友……您還來嗎?您不要來吧,小姐們都去大西洋城啦,這兒沒人啦。” 顯然,我已經被歸入“不受歡迎的人了。”

下一家,接電話的也是北京女士。我改用偽聶赫留道夫式的方法——

我娓娓動聽地道:“咱們都是北京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您怎麽幹這一行呢?賺錢很多嗎?”她說:“才不是呢。我租了兩個單元,一個做生意,一個住人,還要打廣告。外加供小姐們吃喝……歸了包堆(總共)要三千塊。一個月的流水收入才六千,還能剩多少?”我同情地道:“是不多。您怎麽不想法子做做別的生意呢?”她長籲短歎:“咳喲,沒本錢呀。如果有好心人投資幾萬、十幾萬,買個洗發店,快速衝印店什麽的,我情願給他打工,當個經理,”我文謅謅地說著模棱兩可的話:“你焉知我不是這個好心人?……”空洞之中,似有實實在在的肉頭。她高興起來:“哦哦,這敢情好。哎喲喲,要辦綠卡,我找了個窮老外,白人,62歲了。太窮了,扣稅以後才一千七,養不起我呀。而且,他住在X州一個鳥兒不下蛋的小地方,我住了幾天就溜回紐約了,悶死我了!先生,您說我該咋辦呀?”我不好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表態,便岔開話題:“你幹這一行,遇上打劫的沒有?”“遇上過一回,一個東北人,一個福建人,拿著刀拿著槍來打劫,又搶錢又搶首飾……真缺德哈。” 我們越談越投機。然而,及擊見麵,她那雙閱盡男界的銳眼馬上識破我並非聶赫留道夫,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打量著她,年逾不惑,長得不好看(臉盤有點歪);手下的兩名小姐,則更是等而下之。她慫恿我和其中一名小姐苟合,喊價100美元。不果,又力勸我接受按摩,40美元。我還是不允。她立刻改為冷目相視,借口要為小姐們備飯,將我請出門外。

又一家,是住家少婦。我依址找去,卻按錯了門鈴——同一門號有兩個門。一個拉丁裔男人指給我另一扇門。這位元少婦相貌平平,比在電話中自報的三十歲顯老。身穿開叉很高的旗袍,趿著海綿拖鞋。她媚笑著讓我坐在長沙發上。廚房裏傳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個高個子男人探身出來,手裏攥著一把鐵錘。

我警覺地小聲問:“這人是誰?!”她亦小聲回答:“房東,他是來修理XX(沒聽清楚)的開關的。哦,火上還煮著餃子呢……”我故做輕鬆地道:“你先去看餃子。省得粘鍋了。” 過了一會兒,房東走了。她要帶我進臥室,我說不妨先談談。於是,她挨著我坐下。不知怎的,我緊張起來,心跳急如擊鼓…….她說:“你怎麽了?” 我實實在在地道:“我心裏發慌。”她說:“別緊張。咱們握握手好不好?”笑著伸過來一隻手。

我說:“別握手了。你摸摸我的脈搏吧……”她把兩根纖指搭在我的脈搏上:“嗯,是很快。你太緊張了。其實,這沒什麽。”我問:“全套多少錢?”“100塊。”我假裝思考了一下,說:“可以,不過,我想做後邊.她有些奇怪,“為什麽不做前邊?做前邊很舒服。” 我說:“我從沒做過商業性的性事。所以,我不想做前邊。做後邊,可以解釋為這是研究同性戀的學術行為,我需要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古代男人(逛妓院)找女人都要進四個洞……” 她插問道:“第四個洞是什麽?沒聽說過。” 我誨人不倦地說:“古代婦女纏足纏成三寸金蓮,足心便是第四個洞。隨著時代的變遷,已經沒有了。(還有一個未說出口的考慮:“她們”一般不同意肛交,我便可以潔身自退了。)

出乎我的意料,她略一思忖,說:“好吧,我從來不做後邊,今天為你破個例。我看你是個文化人,我也受過高等教育,願意配合你的學術研究……”我覺得自己被逼到懸崖上了,卻又不甘心就此落水,便推脫道:“你看我心跳得這麽快很可能(因陽萎)做不成。這樣好不好,我先交一半錢,成功了再交另一半;若是不成功,另一半就免了。”她沉下臉,換用冷漠的商業口吻道(就像電視台換了頻道似的):“不行,這種生意必須先交錢,成不成那是你的事情……”我如釋重負,道:“嗯,讓我再想想吧。我手上還有幾個地址,讓我多問幾家……”她大度地道:“可以。一般小姐都不做後邊。你要小心,弄不好要挨罵的。” 我深謝她的好意,便獻一良策以為回報:“你們兩家人共一個號碼,你在裏邊,客人很容易敲錯門。日子長了,那個老外會煩你的。你不妨在大門上貼個福字,或者貼個大娃娃,總之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東西,客人就不會找錯門了。”她笑說:“這主意很好,你和別人不一樣。”我趁機發問:“別人是怎樣呢?”她略帶幾分恨意地道:“……發泄。”我和她客客氣氣地互道“再見”。

下一家,是一幢居民樓裏違規隔出的一室一廳單元。無廚房,客廳一角置有煤氣灶和水池。應門小姐年輕貌美,絕對當得起“秀色可餐”這句成語。她二十歲出頭,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高挺鼻,有幾分似混血姑娘。我暗暗歎息:“如此佳人,合該成為小布爾喬亞甚至布爾喬亞家庭裏的主婦,過著優裕、清閑的生活……惜了。”“混血姑娘”(不妨以此名之)開門見山報出價格:“按摩40,全套80。”(兩個價格如此接近,說明她不喜歡較為吃力的前者。)

我應了一聲:“80塊,真便宜呀。”她馬上招呼我進入臥室,隻見地上有個雙人席夢思床墊,巾被淩亂;一麵是落地式玻璃門,門外有白色小狗,見到生人,狂吠不已……玻璃門顯然沒有關緊,室溫大大低於客廳。她坐在床墊上,穿著短裙的兩腿很隨便地分開了,露出內褲;她仰視著我說:“來吧。”(顯然,她對自身魅力頗為自負,堅信客人將不計惡劣條件——犬吠、低溫,不幹不淨——上來滾一滾……)我朝她溫和地一笑:“我想做後邊。”她馬上站起身:“我不做後邊。她做。”餐桌旁有位二十幾歲的、蘋果臉的小姐(姑名之為“小胖子”)正在吃飯。她聞聲把飯碗一撂,說:“我做後邊。100塊。”(想當年,我在中餐館送外賣,吃飯時候來了單,馬上把飯碗一撂,拿起單走人……工作第一嘛。)我怯縮地尋找退身之計:“80塊怎麽樣?”“小胖子”噴著油汪汪的嘴唇,道:“你那個東西大不大?讓我看看,交易嘛。”

我的臉一熱,卻毫不猶豫地聽從吩咐,供其目測——就像在洗手間麵對溺器似的……當然,我也存了個心眼兒:雙方相距有間,如果她伸手,我可以迅速恢複正常狀態。“小胖子”淡淡地道:“太大了。再戴上套兒,一定會很疼。80不行,100!”我如蒙恩赦:“那,我想去別家問問。”“小胖子”笑道:“這價錢平通市麵。不信,你去問好了……吃飯沒有?”我欠身道:“吃過了,你們吃飯吧。”“小胖子”要給我倒茶,我迭聲推辭,她看穿了我的心思:“這是一次性紙杯,很幹淨……”我道:“剛喝過,剛喝過。”“混血姑娘”說:“人家不喝就算了。”她們的晚餐忒簡單了,隻有一個連鍋端上來的肉絲(八成是豬)炒豆腐幹,間以許多紅紅綠綠的小辣椒。“小胖子”熱情地介紹道:“她是我表姐,重慶人。我是成都人……”我笑道:“猜出來了,這麽多辣椒。看你表姐,多美啊。身材好,五官好,皮膚好,儀態好……樣樣都好。”“混血姑娘”隻顧吃飯,對我的由衷的讚美置若罔聞。我心中又有些傷感:如此麗人,竟是可以用區區80美元褻玩的……可惜了。

又扯了幾句家常話。我實在沒有借口勾留下去了,就起身告辭。“混血姑娘”隻是點點頭,“小胖子”則送我出門,還說:“想做後邊就Call我,我的廣告是XXX……”我說:“是了。我Call你就說我是北京來的老師。你別怕,我不會害你的。”

歸途中,我不禁陷入沉思:“平時,我與女朋友都有是在黑暗中做愛,羞於向她示寶,今天,卻大大方方地露給“小胖子”,臉不變色心不跳(用北京土話來說,這叫“沒羞沒臊沒臉皮”!),這是為什麽?……答案隻有一個:我對“她們”的優越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從骨子裏來說,根本沒有將“她們”視為人類的成員!古羅馬貴婦人沐浴時,慣常支使男奴隸為之汲水、擦背,全無羞恥感;因為在這些貴婦人眼中,男奴隸隻不過是會幹活的牲畜。羞恥感隻發生於人際交往之中,而人獸之間是沒有羞恥感的。例如:我們在荒郊野外隨地方便時,若被路人(特別是異性)撞見,自不免窘迫;倘是貓狗從旁竄過,則完全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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