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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楚:很多東西變得越來越醜 zt

(2017-01-10 06:04:39) 下一個

孤獨的人 他們想象鮮花一樣美麗

  一朵驕傲的心風中飛舞跌落人們腳下

  可恥的人 他們反對生命反對無聊

  為了美麗在風中在人們眼中變得枯萎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大學前兩年在涿州的校區度過,學校周圍是一片玉米地。安靜又有些枯燥。從老家帶來的收音機可以聽到北京的電台節目,半夜從電台裏聽到崔健的《一塊紅布》,聽到The Pogues的<Dirty old town>,聽到張楚的《姐姐》,以及這首《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帶離空間的束縛。

  搬回北京後,有待做過一期紀念張炬逝世20周年的節目,放了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竇唯的《上帝保佑》,還有張楚的《我的睫毛都快被吹掉了》。夢回九十年代。

  見到張楚是在一個下午,過往的人群,聊天的兩個小時,感覺他有慢於時代又超於時代的審美。在沒有審美的時代,張楚說,“我現在隻能不在意這些東西去做自己的音樂,不去應和這個闡釋的時代。我就希望能夠不想這個時代的東西,因為這個時代對一個人來說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張楚要用音樂來解讀對他最重要的自由與審美。

  張楚說“樂高積木是自由的也是美的”,“反對生命反對無聊為了美麗在風中在人們眼中變得枯萎”,同樣是自由的也是美的。

  以下是搜狐文化專訪張楚的全文:

  嘉賓介紹:張楚,中國大陸著名音樂人。1991年組成毒刺樂隊,參加由“魔岩文化”打造的中國第一張搖滾樂合輯《中國火I》的錄音,唱出那首廣為流傳的《姐姐》。1993年張楚與中國火合作以《一顆不肯媚俗的心》為名錄製個人專輯。1994年5月,第二張專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發行。1994年12月,張楚與竇唯、何勇、唐朝樂隊赴香港“中國搖滾樂勢力”演唱會。1998年3月,張楚的第三張專輯《造飛機的工廠》發行。今年發行了個人第四張專輯《不在繩子上的珍珠》。代表作:《姐姐》、《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愛情》、《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民》。

  張楚

  人的感受力已經被各種闡釋磨滅了

  搜狐文化:什麽是好的音樂?

  張楚:不能從外在的標準來判斷音樂的好壞,主要看你用什麽樣的心來聽。要是站在純樂器的角度去聽,它就是純樂器;要是站在審美的角度上聽,它就是美;要是站在政治的角度上聽,它就可能有政治的避世色彩。音樂的聲音從大自然裏發出去,有的時候它就是一個沒有價值的東西。

  搜狐文化:如何看待音樂的社會屬性?

  張楚:音樂就是人本性之間的一個交流,如果全都用外在的東西來解釋它,已經完全脫離了音樂的本性。總是在社會性的角度來聽音樂,就會有偏見,社會性會讓人變得越來越狹隘。人們很習慣站在社會性的角度來聽音樂,也是這個時代的一種悲哀吧。

  搜狐文化:從社會性來看音樂也可能與不自由有關係。

  張楚:我隻能說這個時代是一個不自由的時代,還不如過去。不僅僅是中國,全世界都已經不自由了。這個時代的人都是跟風的。

  我覺得人都不自由了,人的心被一些闡述束縛了。人很善良,在追著一些進步的東西往前走,出現了一些新的闡述好的闡述,但是這些闡釋的東西也是束縛人的。由於闡釋的多樣性,就會撕碎音樂的純粹性。人們一方麵想去尋求它對過去的顛覆與突破,在理解上或者在表達上尋求突破,但是這種突破也在累積另外一種闡述上的實用主義。比如西班牙的民族音樂,它不用再去標新立異進行闡釋了,你會覺得它很純粹。

  搜狐文化:你如何來麵對時代的這種闡述?

  張楚:我現在隻能不在意這些東西去做自己的音樂,不去應和這個闡釋的時代。我就希望能夠不想這個時代的東西,因為這個時代對一個人來說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搜狐文化:現在做音樂的靈感會來自哪裏?

  張楚:因為我是做音樂的,做了這麽長時間了,還是希望音樂是跟人的內在本身有關係。

  搜狐文化:商業化對音樂產業的衝擊,在某個方麵可能是退化了音樂本身。

  張楚:這是站在一個現實的立場上評判它是進步還是退步。我不想站在現實的立場上說這些問題,我隻能說有的東西還存在,但是人的感受能力已經被各種闡釋磨滅了。

  搜狐文化:感受力指什麽?

  張楚:太多的知識,太多的那種不自覺的進步,那種想解決問題的激動等等,都會讓人感受力磨滅。例如一個小孩看東西,都沒解釋,很容易就明白。而一個大人,今天張三給他解釋成這樣,明天王五給他解釋成那樣,最後他就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麽樣了。

  搜狐文化:與以前相比,你的這種感受力還在麽?

  張楚:我自己安靜下來,那個感受力是存在的,我相信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有這種感受力,隻是受到太多知識的蒙蔽。

  我覺得自由對一個人是最重要的樂高積木是自由的也是美的

  搜狐文化:商業化下原來的純粹的藝術追求挺難的,會不會有考慮按照自己的才能做適合大眾更喜歡的音樂?

  張楚:我現在還沒考慮這些東西,我並不反對一個音樂人去做商業的事,一個人為了生存做了一件商業的事情,使得生活變好了也挺好。但是我隻是按我的方式來做,我覺得自由對一個人是最重要的。觀眾喜不喜歡你,跟你有多重要的關係呢?你自己自不自由,和你有非常重要的關係。比如你開始喜歡我的音樂,後來又不喜歡了,這真的是你的自由。

  搜狐文化:怎麽來理解自由?

  張楚:比如樂高積木,你覺得它自由嗎?

  搜狐文化:會很高興。

  張楚:我覺得樂高積木是自由的也是美的,它沒有任何政治意義,如果你也能做這樣一個東西,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快樂。

  搜狐文化:細微,一眼能看出來的東西,我覺得那個有可能變成藝術,如果還很持續,可能會變成藝術的創造性的東西。

  張楚:我覺得你這點看得特別對,因為那個東西確實是聯係著創造性。

  搜狐文化:藝術是自由的麽?

  張楚:藝術本來就是讓你自由的,你幹嘛不跟著自由走,而要被外在束縛住。一個老百姓上班,他每天掙那麽點錢,他很不自由,既然是做藝術的,有這麽好的機會能讓你自己自由,幹嘛不珍惜自由的機會,端一輩子盤子你獲得不了自由,靠做藝術能很快獲得自由,這是一件多好的事。

  搜狐文化:很多做藝術的也有浮在表麵上那種假的東西。

  張楚:牽扯到好幾個層次,有的是自由,有的是審美上的醜和美。有的人把醜的時代的炒作推到前麵去,你願意去做你就去做,有的覺得醜不想做。

  你自由了,別人說你是個傻瓜,那是別人的事,那個“別人”就是混蛋,因為你自由了,你又不犯法。我覺得這一點特別重要,至於是美還是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你自己去評判吧。你覺得自由的時候,要是還覺得美,那就太棒了,要是覺得不美,你自己也會別扭。

  搜狐文化:但是商業一來,失去自由就受到了巨大的誘惑。

  張楚:有的時候,如果自由能給你帶來很多錢,也挺好的,但不能所做的事就是為了錢,那樣就會把本來一個很美很真實的東西,說成一個特別虛假的東西。

  搜狐文化:反抗跟自由的關係呢?

  張楚:有的反抗是集體層麵的,你非要去參合人家反抗的事,有的人覺得反抗有意義,有的人覺得自由有意義。我覺得這裏麵可能所有的東西都包含著對現實的不滿意,我覺得任何一個人也對你負不起這種責任來,除非你自己去解決、去抗爭、去爭取。

  無論如何,你要尊重你的內心。如果你不跟著群體去反抗,你去自由,那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你到底想要反抗(集體層麵)還是要自由,我覺得就是要自由吧。

  搜狐文化:會去將就一些事情麽?

  張楚:其實我到了這個年齡,不是那麽在意這個世界的外在聲音。我們同樣碰到一件事情,每個人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不可能很統一,以前有的時候我也很想去將就統一,但是將就起來太累了。

  1994年,張楚、何勇和竇唯(從左到右)。高原 攝

  社會曆史讓我變得遲鈍很多東西變得越來越醜

  搜狐文化:如何看待你自己在中國音樂史上的位置?像94年紅磡的演出就是中國音樂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張楚:或許你會認為這是中國音樂史的一件事情,但實際上也有可能別人認為那是什麽破玩意。一個年輕人可能根本就不愛聽,可能覺得這個東西一點意義都沒有。我越來越覺得我就是一個個人曆史。社會曆史裏麵有太多實用主義的東西。社會曆史會蒙蔽你的。要牽扯到社會曆史的話,以前我還認為它是有價值的,到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沒有價值,這是一個很虛的東西,也許對於研究曆史的人來說很有意義,但是對我個人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它會讓我變得遲鈍。

  搜狐文化:如何理解“遲鈍”?

  張楚:自認為自己做了對社會有價值的事,但實際上這個價值是不存在的。你認為現在是一個時代嗎?即使你認為這是一個時代,但從人類曆史的角度進行考慮,你覺得這是衡量價值最主要的標準麽嗎?就拿中國這個詞來說,你一直拿中國這個詞來限定自己,那你覺得中國這個詞的價值就那麽大嗎?我覺得也不見得,人就這麽一輩子,死的時候,中國跟你有什麽關係。

  搜狐文化:那種成功是無法否認的。

  張楚:最近這幾年,因為我們這些人在社會上成功過,被人們標榜著,但是標榜下來我覺得特別超現實。

  搜狐文化:超現實?

  張楚:現實就是一個人吃飯自由快樂,超現實就是你突然變成了曆史的一個組成部分。比如小時候有一種社會主義人對自由的渴望,後來中國也慢慢進入資本主義了,已經脫離了社會主義對自由的渴望,你就會覺得社會主義對你來說其實已經並不重要了。

  搜狐文化:你感覺的八十年代是什麽樣的?

  張楚:那個時代比較容易確信。現在的價值有點多元又混亂,人們急於識別一個東西來滿足自己的需求。

  搜狐文化:八十年代的反抗呢?

  張楚:八十年代的反抗,我能看到這個人,我能感到到溫度,我能感覺到實質的威脅,旁邊現實的緊張都是很真實的。今天來提反抗,感覺不到溫度。

  搜狐文化:你看到的現在呢?

  張楚:現在的人特別愛顛覆,所有過去的東西很容易被顛覆掉,不好的可以顛覆,好的也可以顛覆。顛覆不一定是因為物質,而是人們習慣於去顛覆,是這個時代賦予人的一個特征。

  搜狐文化:為什麽會去顛覆?

  張楚:因為枯燥,所以人會想顛覆。這是人刷存在感的一種新的狀態。

  搜狐文化:存在感和藝術是相悖的。

  張楚:這就是很多東西變得越來越醜的原因。

  搜狐文化:這個醜可能還不是審美意義上,而是庸俗上的醜。

  張楚:人對自己存在感的一種饑渴吧。

  用音樂來解讀什麽是自由和審美個人責任感是第一位的

  搜狐文化:如何看待搖滾社會責任部分?

  張楚:其實我不是一個很懂社會的人,相對來說,我的生活習慣和生活圈子特別窄,我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社會責任感,我始終認為個人的責任感是第一位的,社會責任感是第二位的。很多東西都在反對用社會責任來衡量,每個人都是在建立個人的思維單元,當然有自己的個人責任,比如說熱愛和平,熱愛自己的生活,喜歡幻想的東西。

  搜狐文化:什麽樣才是好的音樂人?

  張楚:有音樂個性和音樂思想的人很多,像John Lennon,Bob Dylan,每個人都在現代文化上塑造了很多新的思考單元和特征。音樂不是用一個尺度來衡量,John Lennon,Bob Dylan都反對用一個尺度來衡量音樂。他們是堅持自由的。

  搜狐文化:你的音樂有什麽不同?

  張楚:我自己覺得有點民謠的,有點流行的,也帶一點點搖滾,都是個人主義的,音樂中社會責任的部分特別弱。

  搜狐文化:您做音樂的時候會不會有重複感?

  張楚:沒有,重複對我來說是個痛苦的事情。我都是想去涉獵理解不同的重要的東西。

  搜狐文化:平時都聽什麽音樂?

  張楚:我還是聽西方音樂多,聽一些新的電子音樂,聽一些國外新的年輕人做的音樂,看看他們怎麽創作,因為在這個環境裏頭已經被麻痹了很久,聽聽他們怎麽來解讀自由的東西。

  搜狐文化:解讀自由?

  張楚:用音樂來解讀什麽是自由和審美,我在聽一些這樣的音樂,這是憑本能的審美來分析找到一些美的源頭,而不是被各種解釋出來的東西。

  搜狐文化:如何看待美和自由的關係?

  張楚:我覺得自由一定是第一位的,在自由的情況下才會構成美。比如說我去那麽多地方玩,去森林裏頭就會覺得很快樂,因為森林裏不需要價值交換的,那是一個最自由的狀態,不需要“我要對你負責,你要對我負責”的關係。

  那句話挺重要的,內心自由了,你到哪兒都是自由的,必須內在有這樣一個基本認識。有的時候我自己對很多東西很敏感,很多東西也沒想清楚,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代,會去國外看看自由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然後去反省一下自己怎樣才能自由對自己負得起責任的一個人。

  搜狐文化:不一樣麽?

  張楚:真的不一樣,東方和西方是不太一樣,比如我去馬來西亞,這種東方有信仰的國家跟西方有信仰的國家是不一樣的。

  搜狐文化:比方說呢?

  張楚:東方是建立在信仰和敬畏上的,西方更多是建立在社會次序的合理上的。

  演唱中的張楚

  柔軟是一種更質樸的力量

  搜狐文化:真正做音樂會有一些很不一樣的東西嗎?

  張楚:我認為藝術家都會用最內心的感知來解釋,而不是用外在時代給他的東西去解釋,如果他僅限於外在,那麽他所做的東西就不會有力量。

  搜狐文化:什麽樣的力量?

  張楚:那個力量可以是溫柔的,也可以是肆無忌憚的,但一定會有一種內在的東西。

  搜狐文化:您中間會有變化嗎?

  張楚:我覺得會有變化,會有不斷地自己清理的過程。

  搜狐文化:這種清理過程,更溫和的東西越來越多麽?

  張楚:我覺得叫柔軟,內心的柔軟吧,它不會被外在的壁壘束縛。因為人都在保護自己,或者認為釋放強大的力量才是個性的部分,當年齡越來越成熟,就會覺得那個力量有的時候不真實,有的時候甚至是病。

  搜狐文化:柔軟是天生的嗎?

  張楚:我覺得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柔軟的,隻是藝術家願意去發現它。比如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重金屬,就看不到柔軟有多麽美麗,但是過了年輕的階段,我就會發現柔軟是一種更質樸的力量,這種質樸給人的營養比到處張牙舞爪有意思多了。

  搜狐文化:如何理解“尖銳”?

  張楚:尖銳是一種外在屬性的力量。比如你看見一個姑娘,她穿戴非常優雅,這個姑娘挺有內在力量,但是你看一個姑娘穿著大皮靴,外在顯得很強。每一種力量都是人認為自己需要而去做嚐試的,能夠認識到這個力量是什麽,其實才是人的智慧本身。

  有時候人也是在趕時髦,比如大家都覺得重金屬很刺激很時髦,那就喜歡重金屬。但是人有的時候不容易很深入地明白價值,而是停在價值的淺層上。

  搜狐文化:深層次的東西尖銳麽?

  張楚:我指的深層次並不一定是尖銳的。長期在深層次,你的自我相對來說就更完整,你跟世界的關係比淺層次來得更透徹一些,淺層次的人很容易焦慮。

  搜狐文化:深層次會快樂麽?

  張楚:會快樂啊。因為有些東西就會解脫。你從表麵的東西解脫出來了。路徑是對的,我就是去找到自己是誰,我願意走這條路。

  從審美來看世界 ,而不是用進步來看社會

  搜狐文化:會用什麽標準去看自己與世界的關係?

  張楚:我覺得我越來越偏向於從審美來看世界吧,而不是用進步來看社會。因為用進步來看社會,真的太讓人茫然了。

  搜狐文化:沒有一個盡頭。

  張楚:而且時間線上特別窄,你隻能看到當下這點。

  搜狐文化:您的審美自覺是什麽時候確認的?

  張楚:小時候就有過,隻是後來用於社會性了,審美這部分反倒被自己忽略了。

  搜狐文化:現在如何來麵對社會性的一麵呢?

  張楚:有的時候我還挺不喜歡人那麽狂熱的喜歡社會屬性那一麵的,有的時候碰見一些別的歌手喜歡從社會性來看搖滾樂,我反倒會排斥他,我說你不要太用社會性的標準來音樂審美,而是要退回到自己比較平和的那一麵。

  搜狐文化:會妥協麽?

  張楚: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我知道我不應該去做什麽,我不會去做這個事。

  搜狐文化:妥協其實也有很多層麵。

  張楚:不是,我覺得不是妥不妥協的問題,而是說表層和堅持的問題,你做很多表層的工作,做來做去都是沒有意義的。

  搜狐文化:什麽是表層的工作?

  張楚:表層說到底是社會關係。假設這個社會,因為政治的不自由讓你要有政治態度,否則你就沒有尊嚴。如果你對反抗也沒興趣,那對你自己有尊嚴就夠了。如果這樣的方式會導致社會明天咯屁(完蛋)了,認這個罪不就完了嘛。

  搜狐文化:錢和精神矛盾麽?

  張楚:其實我覺得,如果你認真想,錢絕對不是反對精神生活的一個借口。主要在於你到底想不想要精神。

  張楚在表演

  美學的時代都是支撐時代往上走的

  搜狐文化:歌詞在音樂中是什麽位置?

  張楚:音樂有它自己的構成,歌詞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我覺得做音樂的人還是在探索音樂的美和力量的構成。

  搜狐文化:如何看待審美?

  張楚:有美學的時代都是支撐時代往上走的,而沒有美學的時代,再多的主義全都是往下掉的。

  搜狐文化:如何得到的?

  張楚:我覺得是跟這個時代比較出來的。現在這個時代越來越導致政治的正確性,老在政治層麵矯情。而美學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弱了,人們要求的是政治思維的對錯,是不是符合社會進步。但這不是心靈的東西,不是一個最基本的動力,再對也沒有動力。它僅僅是個“對”而已,無非就是大家都對了,又能怎麽樣呢?還是會互相拿起石頭來砸人。

  有時候我也嚐試過這種努力,但是感覺自己好像在拿沙漏舀水一樣,舀不出真正有用的東西來。

  搜狐文化:應該有更高層麵的東西。

  張楚:我要聽從我內心的生活,太尊重社會的習慣,就很容易喪失自我。

  搜狐文化:為什麽會有這種抵擋社會的部分?

  張楚:我喜歡自我反省,但是反省到最後,我發現一個人不管怎麽樣都是和社會牽連的,我覺得一個人能夠從那種牽連裏麵退出來去了解自己,給自己力量,對我個人來說是一條自我的道路。

  因為我隻能做音樂,所以我就越來越退出跟社會有關的部分,而更多社會的東西是需要每個人去覺醒的。有的時候人們倡議社會公正,很多人就很熱心,但實際上他因為太過於熱心社會,反而丟掉了自己該怎麽正義的生活。我不太相信一些過於熱心的東西,在這種熱心倡導中也容易為了一個社會的意義而失去自己。

  無非就是認識自己一開始的那種感覺和需要,把一些不是自己需要的東西認識清楚。特別是這兩年搖滾樂火了,像我們前麵的一輩人也被社會所認可,但這個認可裏麵有嵌雜著很多的雜質,認可的大部分是社會層麵的意義。

  搜狐文化:如何去做到?

  張楚:我會反思這些東西。有的時候我覺得完全是變成一個社會意義的,在社會裏麵去認知一些事情。但是完全在社會裏麵我覺得就是不自由的,就像小時候我媽媽天天去開會沒時間照顧小孩,也是為了社會,但是那個太不對了。雖然為社會價值做了很多,但沒有好好過自己的生活讓自己快樂,讓自己享受一些日常平淡的美。

  搜狐文化:您最近有什麽快樂的事情?

  張楚:覺得有原始審美感的時候,我就特別開心。

  搜狐文化:比如說呢?

  張楚:比如做音樂的時候完全沉浸在自由之中,而不是一種現實的價值關係,心裏就是最愉快的,不去想是否具有顛覆性、抗爭性,甚至個性的時候,心裏就會特別愉快。比如自己在家放鬆,有那種感覺會覺得對未來有希望,沒有那種會沉浸在現實的煩惱裏的感覺。

  搜狐文化:現實的煩惱?

  張楚:無非就是這個對那個錯,這個好那個壞。

  解釋上越唯物越好,心靈上越浪漫越好

  搜狐文化:這些煩惱的東西會出現。

  張楚:這個時代對佛教的掩蓋很多了,但是我也特別熱愛人作為一個人無神論的一麵,因為我們終究還是在這個唯物的社會裏麵生活。

  搜狐文化:這個空間裏麵沒有神明。

  張楚:我們可以有神,但是我們是在唯物的世界裏生活。在唯物世界裏所構建的一些認知和觀念,不會一下子就被更高層次的東西瓦解掉的。

  搜狐文化:你有信仰嗎?

  張楚:雖然我有神存在的生命體驗,一些東西感覺像奇跡一樣,但是我寧願相信一些無神論的東西,讓我不要在現實中變得那麽的虛無。

  搜狐文化:信仰是有個支撐吧。

  張楚:那個支撐會把人弄得很虛,就會很苦惱。

  搜狐文化:困惑出現呢?

  張楚:這種時刻是要自己去摸索,摸索為什麽一個人是這樣的,處在這種狀態為什麽能達到?為什麽被困在一個地方?為為什麽而焦慮?都得自己去分析。

  我覺得解釋上越是唯物的答案越實在,越唯心的答案越飄。而心靈上越浪漫也好,我隻能用這個詞,我不認為(心靈上)那個詞叫唯心,那個詞叫浪漫。

  搜狐文化:這個“浪漫”應該跟柔軟有關係。

  張楚:對。

  搜狐文化:有困惑嗎?

  張楚:當然了,一個人不困惑的話就死了。

  搜狐文化:如何來麵對困惑?

  張楚:我在享受從困惑到解脫的過程。

  搜狐文化:對於音樂本身有沒有規劃?

  張楚:我沒有規劃,我不喜歡規劃,我覺得規劃是一種目的主義。有的時候我也恐懼生存,我特別討厭自己恐懼生存的這一麵。我越來越不喜歡對生存的恐懼,沒有意義。

  搜狐文化:會帶來一些調整麽?

  張楚:生存的恐懼隻能給我焦慮,但我不會調整。

  搜狐文化:你會去解決焦慮麽?

  張楚:我就是去解決這個焦慮。問題是不知道這個力量最後的結果到底是什麽樣。自己無法控製。是這樣的。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專輯封麵

  采編:王一生

 

http://cul.sohu.com/20161229/n47725207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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