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故城》

 

那是你的城堡

沒有女王的城堡

隻有姐姐

和一個空房間

挨一個空房間

的母愛

 

在大地上

在城堡上

你畫滿無數的窗子

十年前我趴在窗外

看裏麵的星星和雲母

看裏麵的瓶子和閃電

那窗子是否還在

記憶是否剝落了彩色的牆皮

我順著斑駁的道路

拾回城外的吊橋

和橋下的玻璃魚

 

在你的遊戲室

城堡中最大的房間

矗立著你的城堡模型

沙築的，仍印著你的指紋

沒有風推開窗子

沒有時間推動一粒沙子

為什麽你隻是裝上窗子

卻不打開

城堡中孤獨的王

也想放放風

 

你是帝國的小皇上

歡喜皇冠上的彩珠

煩惱皇冠的重量

眷戀帝國花園的秋千

卻不得不無奈地歎息

這個天上掉下的帝國

你的成人的肉體

讓你患上小兒麻痹

你戴著自製的美麗帽子走了

你的影子坐著輪椅遠遠地甩在後麵

你從來沒有推開窗子

看看你身後的影子

反正有母性的手握定輪椅的把手

你就這樣拖著輪椅一道走了

連同上麵那雙手

如同拖著你的影子

 

在這冬日

沒有一個腳印的雪地

也沒有風

那秋千

輕輕地搖

它已經搖落了上一個秋天

和裏麵的所有的葉子

 

我關上窗子

凝視整個城堡

薄薄的影子

插進積雪

 

或許開春兒冰雪融化

草叢深處會有個孩子

找到這把腰刀

刀柄纏繞著揮不去的獸紋

刀刃映照著那個孩子

粉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