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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外 聊聊9月9日前後和毛主席沾邊兒的事吧

(2010-09-09 12:48:36) 下一個

取自虛度的青春號外

  十來年前,舊樓改造的假日酒店承包給新加坡人管理,是中原省城唯一一家五星級,我們團隊把那裏當成了宿營地。適逢那年9月,省人大黨代兩會召開,全省代表們也都住進這家酒店,每層樓梯口有專人把守,24小時坐板凳值班。
  兩會期間,我覺得有些悶,盡管酒店員工對我們已十分熟悉,連酒店資方女代表,那個見人不會笑的新加坡妖精,也將時刻繃著的高管臉鬆弛下來,皮笑肉不笑地寒暄幾句各位代表好。我們的出出入入時不時地遭兩會值班員銳利目光的審視,本來說好中秋節晚下班後來我們客房致佳節問候的美女大堂副理王小姐也提前打招呼不來了。有個外籍同事搞了個現地女職員,晚上帶她上樓時,也被兩會值班員攔住,詢問女方是不是兩會代表。
  悶得無聊,我就下樓到酒店美發室打發時光,聽理發師老頭吹他三四十年前給毛主席理過發的事兒,一邊跟他掰扯,一邊就回想起上小學那個時候的事兒來──


  9月,小學開學,我們幾個同學發小下課後天天聚在一起爭論一個話題:偉大領袖毛主席是男的還是女的。那時家家飯桌上方牆壁上都掛主席像,主席的慈祥麵容,加上下巴頦那顆痦子,讓我們看著覺得很美很溫柔,爭論時,我們這邊多數派認為毛主席是女的,而另一派少數幾個就認為是男的,天天為此爭論個不休。
  後來,少數派叫來了之傑。他家是華僑,父母是從南洋歸國參加社會主義建設的,他年齡又比我們大兩歲,說話慢條斯理,見過世麵多多,一向被我們尊為權威。當他非常肯定地說他認為毛主席一定是男的時,我們都感到很驚愕,一時半會兒不知怎樣反駁他,幸好平日不怎麽出頭的阿宏這時不知哪根筋崩了一下,挑戰權威:大人們都說痦子是美人痣,你憑什麽說毛主席是男的?阿傑這才徹底卡了殼,說這個這個他就說不上來了。

  

  開學不久,9號那天,陽光挺耀眼,下午大概3點來鍾,院兒裏一群大孩兒打著打著球,突然撒丫子不見了,籃球被丟在籃球架下。我跑過去撿球,怎麽扔也扔不上三米高的球框。我抱球跑去阿宏家,敲門,指望他能出來和我一起扔。
  門開了,阿宏揉著紅通通的眼眶子,生氣地對我說:還玩兒呢,我們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主席,都、都、都、都去世啦。
  我一聽,阿宏家裏的確傳出睞~咪~睞~都~睞~~的哀樂主旋律,頓時蒙了,瞬間浮出腦海平麵的第一想法,就是應該表現出怎樣的姿態來才算得體,不被人說,是和他一起按太陽穴輪刮眼眶呢?還是一起抱頭裝哭?
  “進來吧,來我家一起聽電匣子吧。”阿宏沒有哭,也不揉眼睛了,關切地對我說。
  “不了,我也回家聽。”我抬腿要走。
  “來吧,我家電匣子是美多牌兒的。”阿宏堅持。

  晚上,孩子們聚集樓下,沿牆壁一溜兒坐成一排。時不時地會有讀中學的大孩兒們走過來,吩咐我們當蘇聯打過來的時候應該怎麽怎麽辦,誰負責放哨,誰負責給他們挖戰壕的送水,還有人說看見蘇聯扔原子彈的話,一定要臉兒朝地,衝爆炸的方向抱頭閉眼。我們認真聽,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說話一向權威的之傑這時對大家說應該早早回家睡覺去,偉大領袖毛主席去世了所以今晚睡覺前都不許看小人兒書。
  可是竟然沒人服從他的權威,因為就在我們七嘴八舌時,劉保國悄悄給大家曝出了個新聞,他說下午穿院子,看見之傑他媽出來晾衣服,裙子裏麵沒穿褲衩兒。大家一聽,就起哄一起喊他小流氓。劉保國唰地站起,揮臂:別喊別喊,今兒個什麽日子呀,誰流氓呀,從高阿姨也就是之傑他媽身後走過的時候,一陣風吹掀了裙子讓我看見的……
  那年代哪個阿姨穿裙子呢?穿裙子燙發的阿姨全都是國民黨派到羊城暗哨裏的女特務。我們本來對高阿姨平時穿裙子就看得咯眼,鬆鬆垮垮就一條大褲腿兒,隨風飄飄的,覺得高阿姨有資產階級生活作風在裏麵,誰想毛主席都逝世了,高阿姨裏麵卻連褲衩兒也不穿。劉保國的消息後來被傳得範圍很廣,不但當晚沒有一個小夥伴兒采納之傑的建議,而且從此以後也沒人聽他的了。當時我們誰也不懂華僑洋氣我們土氣的道理,長大後聽說之傑考學都不稀罕在北方上,而去了僑鄉廈大。
  那天在外麵聊到半夜,回家剛要睡,一陣緊促砸門:快走快走,帶半尺布票,商店開門了。我被同學叫走。夜色下馬路對過兒燈火通明,國營商店徹夜掌燈賣黑布,人們排隊買布,剪成矩形,用別針穿上當黑紗。次日晨到校,那些不知商店半夜開門沒黑紗可戴的同學們,個個顯得特慚愧,特沒覺悟,帶著絕頂羨慕的眼神望著我們。

  

  18號那天,小學校布置了一間教室供全校師生瞻仰毛主席像。操場上從一大早開始排隊,不時有哪個班的女生哭暈在地,被抱出去。也有老師哭得死去活來的,1班班主任劉老師就是一個,她的哭聲和其他老師的不一樣,既連貫又帶顫音,但不是一般的顫,比唱革命歌曲時的專業顫法要短平快一倍以上,不知過了多少年以後,我才終於搞懂她的顫音就是法國香頌那種顫法。
  工宣隊領導趙師傅站到樓前台子上,開始講話。我們平時挺喜歡趙師傅,他雖然每天穿一身工作藍,戴套袖,但不像普通工人階級那麽大老粗,會拉二胡,還會作曲,還主管小學文藝隊,把一些革命道理編成小曲兒配上詞兒讓文藝隊學唱……趙師傅講的一大堆早已記不得,講到最後他宣布下麵開始按順序進入教室瞻仰,從右往左,從1班開始。
  班主任劉老師走到她班男女生隊前帶隊,耷拉下頭,開始挪步,每一步挪得比電影慢鏡頭還慢,相當於把慢鏡頭再用高速攝影機拍一遍放出來那麽慢。我們心裏著急,可誰敢怎麽著?有的同學就從鼻子裏嗯嗯地出聲,有的同學就故意把胳膊往下甩甩,反正一看就知道都是不耐煩的意思。我心裏也嘀咕,她這樣慢,會不會是裝的呢?
  操場上哀樂聲起,沒有人敢催促她。誰敢?大概過了快一節課的時間吧,1班的男女生兩隊好歹幾乎踏上了樓前大門口的台階。這時,擴音器裏終於傳來了工宣隊趙師傅的聲音:請劉老師加快腳步帶領同學急切瞻仰毛主席。大家這才如久旱逢甘雨般一陣舒心。

  

  多年後,上大學,9月初幾天是新生入學期,同寢室的來了一位西域的同學。他自嘲自己長得不像城裏人,像土豆,從入學第一天起,把寢室所有熱水瓶打開水的活兒包了,還買來雪花膏,持之以恒天天晚上往洗臉盆裏澆熱水,塗雪花膏,再以手掌在兩頰處用力狂蹭,蹭臉聲從水房傳進寢室。有天學校放映卓別林影片《大獨裁者》,我早就看過,可是土豆沒看過,提早興奮地拽我往外走,邊看邊傻了吧嘰地問我你說咱毛主席算不算個大獨裁者這樣的嚴肅問題。結果,嗨,第二天還是第三天夜裏,我就夢見了毛主席,當時全班同學圍坐在學校操場上,學習十一屆三中全會一致通過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圍成的圈圈中間放了一個木板凳,毛主席披著軍大衣,坐在板凳上。那板凳離我較近,主席扭回頭,正好看見我,對我說:唉,他們鬥我……同學們的發言沒留下什麽印象,還記得主席說了句:他們有人諷刺我。問他諷刺什麽,他說:他們說我是農民,小富即安……

  再後來,到了1993年初,我第一次去深圳,碰上土豆,他那雪花膏加熱水蹭過多年的臉色雖未有多大起色,氣質卻上乘了許多,說話成熟知識也淵博起來,在人民路附近十街胡同一家小館兒裏,他指著街巷宣傳板張貼的紀念毛主席誕辰100周年的橫幅,跟我侃侃而談:你知道教師節為啥定在9月10號嗎?見他這麽說,我就問難道這和老毛有關係?他說你要問在這裏做生意的廣仔,他們沒興趣也不知道,可你要問過去那些“臭老九”們,保不齊會有人這麽想:老毛一走,教師得解放。他聽一位在中科院代培的師兄說,教師節最終設立,是他們院裏一個院士最後一個向北京晚報提的案,那次提案到人大開會批準,才用了一個多月時間。至於定哪天,提過各種日期,從1月到12月的都有,9月10號是中央領導拍的板,理由是9月28號孔子誕辰日已被台灣用作教師節了,再就是“九·十”與教師二字算是諧音,各種解釋都有,都說和毛主席不沾邊兒。

• 配樂導讀 虛度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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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Man2000 回複 悄悄話 沒想到老哥兄弟比我小不少。哈哈。
wenxuecheng888 回複 悄悄話 基本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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