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

Even if I now saw you only once, I would long for you through worlds, worlds... 這雨已經下了幾天了, 灰灰的天, 濕漉漉的樹葉, 濕漉漉的街道, 濕漉漉的行人, 濕漉漉的空氣彌漫了整個城市… 我來自一個雨霧濛濛的城市, 曾經在不少城市停留, 將要去一個終年沒有雨的地方… 我愛雨天, 我總舍不得打傘, 因為雨天總是能掀起些什麽, 比如掀起一地的水花, 掀起慵懶, 掀起欲望, 也掀起往事的氣味. 車子駛過帶起的泥水聲讓我想起那也是個瓢潑大雨的日子, 裏昂和我坐在出租車裏拚命地卻毫無頭緒地在上海高橋一帶找一家化工廠. 當時的他商學院剛畢業, 年輕, 精力旺盛, 野心勃勃卻愛憎分明. 記得當時的我總對他的不合時宜的正直表示嗤之以鼻. 一次, 在生意的談判桌上, 他突然對經理勃然大怒, 他當場不顧麵子地數落著經理的兩麵三刀和對工廠的不講信用, 答應了別人卻還在四處問價… 經理探身尷尬地向我求救, 無奈地攤著手說: “Business is business”. 回到賓館, 裏昂餘怒仍未消. 經理為了調和氣氛, 主動邀請我們晚上去酒吧喝喝酒聊聊天. 我欣然答應了, 裏昂卻冷著臉, 一聲不吭. 等我整理好準備下樓時, 他問: “你去哪裏? 你要去哪裏? 出了這個門,你就永遠別回來了. 你要記得, 生意是生意, 老板是老板, 跟老板根本用不著做朋友.” … … 一夜無語…他看他的體育頻道, 我聽我的CD Player… 一個月後, 一如料想的, 裏昂氣急敗壞地告訴我: You know what!!! 那個混蛋把我給炒了!!! … 時間真是一帖完美的催熟劑. 如今的裏昂依然意氣風發, 卻多了幾份運籌帷幄的自信. 如今的他, 可以嫻熟地玩著茶道談著生意; 可以輕輕搖晃著Johnny Walker on Rock, 叼著雪茄和世界各地的生意朋友談天說地. 對於後來一不小心成了憤怒青年的我, 他總是同情地提醒我: “Babe啊, 這個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 記得念書的時候, 我不練舞的日子, 我們總是滿大街小巷逛啊, 吃啊. 到了雨天, 我們哪裏也不去. 我總是提著重重的書包去他的房間做作業. 他最大的樂趣就是跟我搶寫字台. 到了最後, 也總是他妥協, 把書桌整得幹幹淨淨讓給我, 他自己趴在床上, 腳倒掛在牆上, 讀一本不知道哪裏弄來的老外學中文的課本. 他說: “鼻子, 眼睛, 耳朵, 你問我, 你問我啊!”. 於是, 我就強忍著耐心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眼睛, 耳朵問: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這又是什麽?”… 他說: “問我, 問我”… 有時候, 走在大街上, 他會突然邪氣地笑: “If you love me, 你問我, Now!”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邊, 我追問: “問什麽呀問?” 直到很久的後來, 才知道, 他一直企圖在說中文: “ 如果你愛我, 現在你吻我!” 有時候, 也會為了一點小事跟他爭吵打架. 身高一米九的他總是能輕易把我製服. 我唯一的武器就是長長的指甲, 抓他,掐他…於是, 有時候打累了,趴在床上睡著了, 醒來後, 發現自己的長指甲被啃禿了. 胳膊上被彩色水筆畫滿了他新學會的漢字… … 每一次去機場接裏昂, 心都象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永遠是最奪目的那個. 他從海關出來, 散著清香的濕漉漉的栗色的頭發, 微笑的眼睛, 邪氣的微微上揚的嘴角, 雪白的皴衫, 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提著偌大的行李, 肩上背著的還是在學校念書時的書包. 他總是等著我象貓一樣跳到他的臂腕上, 然後把我一把舉起…每一次, 我都想驕傲地向機場來來往往的過客, 想向全世界的人大喊: “這個男人是我的!!!” 坐在紐約的餐館, 裏昂和我的家人聊著工作和生意, 我變得異常沉默, 以至於有些憂傷. 一言不發. 我隻是靜靜看著他, 我看著他的手, 那可以一手抓起籃球的大手, 想象著它們撫摸我臉龐和身體的溫存; 我看著他的唇, 想象著它觸摸我肌膚時令人顫抖的快樂; 我看著他的眼睛, 想象著他就這樣微笑看著我在他的親吻下瘋狂. 家人在說什麽, 他在說什麽, 我全聽不見… 他就這樣微笑地看著我, 在桌下用腳輕輕撥弄著我的欲望… 偶爾也經過那個火車站, 想起他, 雙臂環抱著我, 說: 就到這裏好不好, 讓我們生一群孩子, 好好過日子吧…” 不由得模糊了眼睛… “裏昂, Tell me, 我是你的誰?” “ You are my girlfriend, you are my best friend, you are my lover, and you are my wife” 知道嗎, 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 You had me at hello... 我用我的生命愛著你…